欧冶子比紫衣毕竞功深三分,技胜一筹,就在紫衣堕身落地的前一刹,在她的身前抢先踏实;紫衣刚刚落地,欧冶子轻轻一掏,已摘下紫衣的短剑,接着打穴的手指电飞而到──如果欧冶子这时能够摒除杂念,大胆下手,事态的发展也许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怎奈,他象许多东方男儿一样,受到太多的传统的缚束,就算到了这样的生死关头,也没有把礼教推在脚下踩上一脚的勇气。
男子要打女子的这些穴位,除非隔空打穴,真是要被指责为“轻薄”,“yín恶”之徒;
这时,相距实在太近了,伸手出指都只余下最短的距离了,而且必须连点她五大穴位,才可能致紫衣于酥软而委地。
然而欧冶子只有点她第一个穴位“膻中”的时候,出指略狠了些;当连着点她rǔ下的“枢筋”左右穴时,手已经开始发软了:最后再指向她肚脐边的“天枢”左右穴时,仅触到即收而已。
同是这五大穴位,在《华山经穴》中称“截穴”,那意思是“截断脉穴之流”,没有?十四时辰以上。纵有贯通任督的“活心**”也难自解自救,然而在《**经穴》中,则之为“xìng穴”,揉抚这些穴位,则有使女xìngxìngyù飞涨,情cháo如海的功效;其根本的区别只在于指力与指法。
欧冶子用的是什么指法,下的又是什么指力?
紫衣身甫落地,猛地受袭,一时只觉气血翻飞,全身颤栗,紧接着升上来的不是气短脉滞,而是只觉得少女的胸rǔ蓦地澎起,rǔ峰酥麻得如电过全身,一种难言的畅快,羞得她女儿血cháo涨上双?,一口气刚过又一口气涌上胸?她只来得及娇叱一声:“你这yín……”就骂不下去了。
其实欧冶子从来也没有对那一个女子使过这种手段,当然也没来得及搞清楚紫衣是什么感受,只见她面红气短,手脚缓滞,以为得手,道了声“得罪”!即抽身飞掠直上洞口。
出了大铁栅门连忙返身上大铁锁;“那里走!”
紫衣又羞又恼又怒地喝出这一声,一道不太长的岩阶道,她却要纵身三点地,才掠上洞口。已经掠出丈余的欧冶子,听得身后的这一声叫,不禁一惊,驻足回头时,只见紫衣的上身已经挤出大铁栅条……
看不出来,她居然有“柔身缩骨术”!
他立即返身,想趁她还未脱身出大栅门之际,下狠手再点她穴道,把她推进洞中,好自脱身。
他再次地算错了紫衣了。
其实这时的紫衣正处于进行维谷的境地。
她追到洞口时,见大铁栅门被反锁,哑巴穴道被制,躺在大铁栅门里,欧冶子眼看就要逃遁,心中一急,忽而想起有一次黄衣和她戏耍时,在她面前露了一手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柔身缩骨术,一个三、四寸见方的小窗口,她居然能倏忽穿身而过,当时她缠着要黄衣教她。黄衣则要她用“快手神仙索”的技能来交换,二人心存戏耍,都只教了一半口诀。都没来得及练习,就被别的事岔开了。
这时情急之下,见大铁栅门的铁栅之间,相距也不过三寸许,侥幸也许可以穿身而过,心急追人,那来得及细想,只管念动半残不缺的口诀,柔身急穿……
岂料,一半的口诀,就只有一半的收效,上身过了,下身却过不了,秀秀的腰肢却被紧紧地卡在两根铁栅之间!
欧冶子这时的心情更急,他只见到紫衣的上身忽地从铁栅中穿出,那里想得到她的下半身已被卡住,一步飞窜来到紫衣面前,就要取她的要穴……
紫衣正着急间,却见欧冶子返身回头,心中暗暗一喜:哼!前一次被你抢先一步,占尽了便宜,这回轮到我等着你啦!
就在欧冶子伸手打穴之时,蓦然觉着腋下一麻,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正想抽身,忽听得耳边娇喘嘘嘘地念道“快手……神仙索!”话音刚落,又觉左腕上一紧,一种麻痛却又掺着柔酥摸双手擦的快感,低头看时,只见他的一手腕已经和紫衣的手腕用一条丝涤紧紧地缚在一起。
欧冶子早就听说有一种神奇的捆扎技法,号称“快手神仙索”,yù要捆人,只在眨眼间,就可以把人缚得象颗棕子,不知技法要介解,除了断绳,万万不能!
断绳!
紫衣的短剑已经被他摘到手,就挂在腰间,他正要伸手……“物归原主,短剑收回啦!”紫衣洋洋一语。又慢了一步,短剑已经握在紫衣的手上了。
欧冶子还要挣扎出手……
“你还不躺下?”
紫衣甜甜软软的柔柔一语,象一阵醉软的风迎面拂来,你不能不接受,欧冶子觉着难以自控了。
“你已经被我偷袭了腋下的穴道,你还站得住吗?”
果真,欧冶子觉着从腋下拂shè出了一种神异的魔力,飞袭周身,把五百多个穴位切割成支离破碎的个体。
一声轰匐,他听见了自已倒下来的声音。
女儿香,女儿香,袭来的是一阵阵的女儿香,好令人沉醉哪!因为欧冶子躺倒了,所以紫衣也必须躺下,尽管她躺得十分别扭,半个身子在铁栅门的外面,半个身子却在铁栅门的里面。
二人各一只手去在一起。
直到这时,欧冶子才看清楚:紫衣整个人栏腰被卡在大铁栅中。
这儿,成了僵局!
欧冶子穴道被制,重手打穴,没有十二时辰的功夫他很难自解;只怕等不到那个时间,紫衣的外援很快就会来了。
楚河卒他们逃出去了吗?他们会遇到什么危险吗?如果按预定的信约,他们要在岩洞外那个叫做黑河子的渡口集结的。
黑河子渡口。
是昨晚战鹞记起来的一个地名。
六名俘囚,只有战?被送进这个岩洞前是清醒的,不,只能说的“半清醒”,他没有视觉,他当然也是被“女儿红”的红cháo血雾夺去心智的;但当他见到三个女人──后来推断,他的对手不是“苑主”、黄衣、紫衣;而是另一个叫做“姜姬”的,领着她的两名下手,可能叫“红衣”“绿衣”,因为一个着玫瑰红,一个着墨绿的衣裳──向他喷来红cháo血雾的时候,他觉着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女儿红”从左面shè喷而来,他直瞪着眼睛看着,向右边闪避因此他中的雾毒较浅,但“女儿红”渗进了他的眼中。
在绿衣的一声“招猪啦!”的呼喝之后,他觉着有人把他抬上一付担架。那一路上,他一直挣扎着,没让自己的神志模糊过去。
这个囚洞距欧龙镇约一天一夜的路程,在将到囚洞前约一里地,担架曾渡过一条水,水面宽约十丈余。
当时战鹞清晰地听见为姜姬叫着:“黑河子渡口到啦,过渡吧。”
如果他们在黑河子渡口集结,发现我没有逃出去,一定会回头来救我的,那么……
如果在楚河卒返回之前,紫衣的援手先到呢!那怕只来一个黄衣。
可怕,太可怕了。
刚才可算是五人联手,还不能说是斗赢了紫衣。虽然他们逃脱了,我,不是还被缚在她的手上……
咦?!紫衣即然已经动手点了我的穴道,知道我在十二时辰中无法自解,为什么还要使用快手神仙索,把我手缚在她的手上?
当欧冶子把注意力集中到两只相缚连的手上的时候,他突然地觉着了从她绵软的手上传来的她的细细的心脉的膊动。我何不借此查一下她的脉穴情况?
其实紫衣这时更惨!
欧冶子没有出重手打穴,无意中把“截穴”打成了xìng穴:凭紫衣的功力,自解“截穴”虽然要耗去半刻的时间,但绝不会消耗她的太多的功力;被点了“xìng穴”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虽然这时手脚可以制动;但强行压下已被煽起的xìng热cháo,那怕只是稍作压制,最少也要耗去她的三成功力。
待得她从洞底,纵身三点地才掠上洞口时又耗去了二成功力。
心急擒敌,使用了自己并没有完全掌握的“柔身缩骨术”又耗去了二成功力,反而被夹在大铁栅之中。
最后为了制服欧冶子,在拍点腋下穴位的时候,耗尽了仅有的三成功力。幸而“快手神仙索”是她拿手熟练的技巧,仅靠平凡身手便能奏效,她把欧冶子和自己缚在一起了。
这正是紫衣的细心之处,她明知欧冶子要十二时辰才能从困穴之中自解出来;而她自己非十二时辰才能恢复功力;“苑主”高丽丽给她打理好欧冶子的时间正是一天一夜的十二时辰。
她不敢期望在这个时间内会有援手的到来。而且她自忖,已经逃走的五个人也绝不会回头──他们不可能想到:欧冶子还会被困在洞口的铁栅门前。
等到十二时辰之后,欧冶子虽然自解穴道,仍无法的逃走,很可能在他费尽周折要解开“神仙索”的时候,黄衣──更可能是红衣或绿衣──就会来了。
当然,她对那个假哑巴是不会抱什么希望的,因为他挨了杨杨子都的重手打穴,照他的功力想要自解穴道,怕要更长的时间啦。她仅是无意地向铁栅门里的假哑巴瞟去一眼……
天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自悟自己过目不忘的记意力是绝不会欺骗自己的!当假哑巴被紧追上来的杨杨子都点了穴道的时候,他咬在口中的一双短刀就落在他的身旁。就连短刀落地的铿锵声,她都捡在记忆之中。
怎么,此刻那一对短刀不见啦?
哦!短刀已经插进她的靴中。
这是怎么回事?短刀绝不会是自己飞回靴中的!……
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了:他装死!
温侯世家的家法极严,特别是对于男子。
象今天这样的情况,一个司狱,丢了狱牢的锁钥,逃走了在囚的犯人,责任全落在他的头上,最轻也要被处以“裂肢”──卸下一只胳膊或者一条腿来抵罪。
但是,如果在公务中勇于拼搏,受了伤,或受了制,那么在尚勇的老爷子眼中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假哑巴装死。是要做出一付“拼死尽职而不幸受制”的姿态吗?那么他愉愉收刀入鞘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假哑巴连名字她都不知道。只听说他是从欧龙家族“叛”过来的,温侯老爷子见他没什么本领,就给了他这么一个不十分重要的差事儿──给囚犯送饭。因为以前的囚犯畏于温侯世家的威势,他们也从不过份地苛刻囚犯,所以也从来没有囚犯逃跑的先例。
不!这么看起来,假哑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解困穴,他绝不是一个没有本事的人。
深藏不露!
如果他是欧龙家族的“卧底”那刚才他应该出手支援欧冶子才对呀。他没有。
对了!他是要对付我的!
那一双偷窥的yín贱的眼睛,就是他的眼睛!
前一次是她陪着黄衣来提猛豹子威的,只不过她在外面没有进铁栅门。当时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又黑又黄的不起眼的司狱。
似乎就是从那一次开始她常觉着有一双锐利而可怕的目光在偷偷地盯着她,可是当她注意观察时,那目光便消逝了。
她曾把这件事告诉黄衣。
黄衣却打趣地说“你长得俊呗”。
“人家给你说真的”
“你真的好俊也。”
“不是,那眼睛是从背后偷看来的。”“那就更对啦,你呀,细细的腰,衬得个臀又xìng感,又美丽,丰丰盈盈,叫男人看落了眼珠子。
紫衣这才蓦然觉着自己的臀好象特别的翘,常常引来男xìng的目光,以后穿大裙宽裤子好啦。可是换衣的季节没到,主子没给添新。
以后又有几次觉着一种刺人的目光shè向她的腰腿,但,她没找着。对啦!就是他──想起了就是这一对溜溜贼眼。
现在只因为他还不知道我功力已尽,他在等待机会,我得尽快想办法恢复功力!
听脉知心,欧冶子已经觉着了,紫衣正在敛气回功。那么眼前是一种怎样的处境,他已了然于胸了。
“紫衣姑娘,自古道男女授受不亲,嫂溺不可援之以手,你也明知在你功力恢复之前,我是无法自解穴道,你把我和你缚在一起,这对你一个姑娘家来说,实在是很损清誉的,不是吗?
欧冶子用最损的话激她,让她开口;对他自己来说,说话无损于自解穴道,可是对于要自理心脉敛气回功的人来说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她是忌于分心开口吐气的。
“昨晚。你们给自己卜了个什么卦来着?”
紫衣开是口了。
答非所问?哼!管你说什么?只要你开口,就必定分心,就有碍于你的回功。
但是奇怪,昨晚我们确是偷偷地卜了一卦,这事她是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
“你们男子做事总是那么粗心大意的,卦象不是还排在小水窟边的那一方平石上?”
啊!?好心细的女子!
欧冶子不禁?然一惊,但转而一思又觉不对:紫衣刚才下到洞厅底下,并没有再上到后面的小水窟边,昨晚排出的卦象虽然还摆在那儿,她如何能看得见?
“你不相信我看到了你排的卦象?好,那就让我说出来;你们排出来的是易经第二卦。“恒”对吗?
“──恒,没错。
八八六十四卦,下经也占三十四卦,她不可能一语猜对!
哦!
欧冶子果然明白了过来;紫衣曾经被黥布子英的裂山鞭缠住双脚,从后头下脚上地被甩向空中,当时那高度,她的视线确是刚好可以shè视昨晚他们没有抹去的卦象。
可是当时她分明身处千钓一发的险境,仅凭一闪之视,她居然能把这卦象收进心中。是不是太神奇了些?“谁个不知你号称‘小子牙’,别人的卜的
这么说猛豹子威没有死?
那么包子里那一片淡兰指甲又是怎么回事?
欧冶子不愿意失去这个套出事实真相的机会,但他绝不想一下子说出他们在肉包子中吃到一片淡兰指甲的事,于是冷冷答道:
“你们不是提走了猛豹子威,想从他口里知道些什么?或许是欧龙世家的藏宝,或许是我们欧龙世家的武功秘籍,当然你们什么也得不到,所以猛豹子威就再也没有回来了,不是吗?”紫衣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象你们欧龙无状那样地管家,你们欧龙世家还会有钱?”
“啊?!”欧冶子一惊。老爷子怎么管家他不知道,只不过近年常常听说欧龙世家开在外九省的钱庄、珠宝行、布匹店、大酒楼每每传来亏本的消息,上个月老爷子欧龙无状、正准备亲自到各处走一趟整顿一番,欧冶子已被选为同行的“护座武士”;怎料,还未出行,欧龙院就受到了致命灭族的袭击。
卦未可全信,你卜的卦当然无人不信,就是我也深信不疑!怎么你自己怀疑自己卜的卦吗?
确是,人人都说他欧冶子无卦不灵,只有他自己,从来就不相信自已的卜的卦。
就比如说猛豹子威被带走时,他不是卜得易经第一卦“咸”,那该解释为“全”“完整”“男欢女爱完善的交合”,可是结果呢:猛豹子威只留下一片淡紫sè的指甲!
可笑!笑声震得连囚洞的天石都掉了下来。
欧冶子想到这里禁不住地笑出声来。“你笑什么?你以为卦象所言是假?”
“要不是真!你们没有杀了猛豹子威!把他的肉做了人肉包子?”
“什么?你说什么?”
紫衣侧过了整个身子,脸对着欧冶子问?“谁杀了猛豹子威?你们什么时候吃了他的人肉包子?
欧冶子一直是仰天躺着,但他从紫衣手上的颤动。以及用两目余光所见到的紫衣的神情可以判断,她惊奇的反问是动了真情的。
“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紫衣慢悠悠地说了下去:“三年前,我们温候世家老爷子就已经开始实施蚕食欧龙的计划了。你们欧龙的钱庄、珠宝行、大楼小店、早都已经改姓温候了。你们还有什么钱财珠宝?”
“你们是怕欧龙无状老爷子前去巡察,发现直相,所以才一夜间火烧欧龙院?”
“怕?!谁怕谁呀?对啦,你还提什么你们欧龙世家的武功秘籍看见了吗?今天要不是我太大意了些,你欧冶子、黥布子英、楚河卒、扬杨子都、全是欧龙武士中的一级高手啦,对吗?再贴你两名战鹰,战鹞够我打吗?我,只不过“苑主”手下一名普通丫环而己,我们会要你们的什么武功秘籍。一夜间火烧欧龙院,只不过为了省去一些麻烦,更重要的是显示一下我们温候老爷子做事的气魄而已。
天哪!她紫衣只不过丫环一个,可是说起欧龙世家的事简直无所不晓;原来有一个听也没听说过的温候世家,早已经向欧龙撒下了天罗地网,难道欧龙世家真是已经到了天数已尽的地步啦?
“那你为什么要留我们七人?如果说没有杀死我们的猛豹子威,那他人在那里?”
欧冶子也转过身来,眼瞪瞪地盯着她。
“噗嗤!”
紫衣又是一声笑。
但这一笑满脸桃花,连耳根子都红了。
她伸出那一只没有缚扎的手,掩住了半张脸,羞幽幽地道:
“要我说得那么清楚吗?等你自己见到了黄衣就知道了,猛豹子威不是她带走的吗?”
这话真答得欧冶子满头雾水,但他知道,紫衣不会再往下说些什么了,很明显下面的将是些羞于启口的话了。欧冶子车过身去──咦?!什么时候,我的身子已经能zì yóu转动啦。怎么会恢复得这么快,他想试一试手,是不是已经恢复了制动能力……
但,一双手还是沉甸甸的,象扎着千斤坠,抬也抬不起来。
一看洞外的天sè已经黯黯然地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