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年年十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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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的卦灵,我就得赶在天黑前,当然最好是午后,就把银子还给你,要是胡说八道运气卦,那就不一定啦。”

  “嗯”欧冶子愣了一下,问:

  “是因为姑娘看到那个算卦汉子来这儿卜卦的经过?”

  “岂止?”她把汉子拿走的那一张卦辞,又扔到桌上。”那家伙自作聪明,断章取义,他自以为看出了“藏中”可是六行字,只读下面的四行第二字,其实上面还有两个字,该读成‘损以欧冶子白’如果你的卦准,明天的白欧冶子必损,而黑欧冶子胜。你连说这是‘凶卦’。他偏偏自认好卦,我只怕他输了海州峪大海楼的论真假,就要来讨银子了,砸摊子?。”

  欧冶子从她的话中,已大致看出这个海棠姑娘的身份。微微一笑道:

  “应该不会吧,他已说过了银子归我,所以我敢作主,送与姑娘,至于砸摊子那是绝对不会的。”

  “为什么?”

  我看那汉子人虽鲁粗,还讲道理,如果大酒楼论辩白欧冶子胜,他自然不会来找麻烦。如果白欧冶损,他来找我时我便指出他没有认真看卦词,

  是他自已解错的,怎会再砸我的摊子呢?年姑娘你说对吗?”

  海棠抚掌大笑:“妙极妙极。

  咦?你怎么知道我姓年,横过来一个年姑娘,竖过去一个姑娘,把我给你说得八个字全都忘啦?”

  “姑娘芳名雅号我怎么敢忘呢?姑娘姓年名海棠,在飞帮排行十八,年纪不大辈份挺高,可对?”

  “咦?!”她眼瞪瞪地看着欧冶子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手头拮据,要用钱呢?怎么我的打扮不够体面风光吗?

  “那里那里!起先姑娘在那街巷口出现的时候,我就看见啦,因为姑娘光彩照人也。”

  天下没有一个女儿家不喜别人说她美的。

  年海棠又笑得满脸灿烂了,但口里却说:

  我不要你夸我嘛,什么光彩照人的,我爱听你的无象卦,你快说下去。”

  “年姑娘想来问一卦。先到,却没有走过来。可能因为一个什么缘故身无分文,又不好意思打我们这样江湖浪客的秋风,犹豫了一下,姑娘见到那铁塔汉子出现,就不想过来了。”

  “哼!看你这个青衫卦士一付老实相,却原来眼睛老留在女儿家身上……别的女人走过你也这样看人家吗?”

  “惭愧、惭愧、因为要吃这碗饭,所以特别注意和自家有关的顾客,我一直以为年姑娘要来卜卦,所以特别注意了两眼,见年姑娘随那汉子去了,心中暗想莫非年姑娘问的卦和那汉子是同一件事?”

  “妙极,妙极,你推想得真对,我没钱下卦。看了他的卦词不就等于卜了卦啦。”

  至于说手头拮据,只要猜准了你是飞帮十八头领,就知道了。飞帮吃遍天下,那有带钱在身上的道理?”

  “哈哈,凭先生你这料事如神的本领,到我们飞帮,最少也是个‘飞帝总理’,怎么样来吧?”

  “年姑娘过奖啦,我知飞帮的饭不好吃,多少要点儿真本领,比如刚才这锭银子,我就揭不起来,要不也不会留给你们师徒两个做演习的靶子啦。”

  “嗨,别提我那草包徒弟啦,你瞧他。”

  海棠只眼角向王马梢了一眼,就把头甩回来。

  原来那王马正眼盯盯地瞧着两名相邀而过的女儿家。

  “他想要下手?听说你们飞帝的规矩挺严的,飞强不飞弱、飞男不飞女、飞三不飞十。”

  飞帮就是贼帮,飞可作“贼,”也用可作“偷”来解释。同是江湖人,用飞来代替贼,偷这些难听的字眼,有尊重的意思。那三句切语,说白来就是偷强者不要去欺侮弱者,偷男人不要去偷女儿家的东西、偷东西也留一定的后手,偷人家三成,不要一扫而光。

  海棠听完苦苦一笑、道:“王马见到女儿家,手、脚都软,他那里还有本领飞?只不过看看女儿家的腰肢扭动过过隐而已……

  她突然刹住舌头转头桥对面,向王马呼了一声。

  王马还好,立即应声向她靠了过来。

  “看见了吗?桥对面。”海棠悄语。

  “他……”王马声音发颤。

  欧冶子理着桌上的卦签,斜了一眼。

  前呼后拥,群星拱月似地拥过一个人来。

  红得象一团火。

  男人!

  最少“二百斤上下的体量,好高大的个儿。

  头大如斗,披散着一头收拾得极讲究的长发在身后,头顶上束着一顶很小的缕花太子冠。纯金的、看得出来。

  前缀一颗抖动的红缨,象燃在额前的火,紫脸膛。

  脸上能夺人目光的是那一对象大肠头似地翻出来的猪肝sè的大嘴唇。

  大红的内装,外面披挂着一件杏红sè的大敞衫。

  更加令人耀眼的是那一双麂皮染金红的长统软靴。

  还值得一提的是他腰间扎着一根软铜金龙皮带。很宽、很厚、不知内存何物?

  有人统计,他每跨动一步,全身的肥肉要颤动三下半到四下之间。

  太抢眼了欧冶子不得不问:

  “谁?”

  “连他也不认识?:”海棠反问。

  “我是新客。”

  “千帮太岁,徐老三。”

  海棠那一张孩子脸,突然凌厉地对王马结巴道:“上!”

  “什──?么”他又结巴了。

  “上”还只有一个字。

  “动他、千、千帮太岁?”

  王马的脸绿了,象叫他去捉鬼。

  你不是在三龙头面前夸了海口说,什么时候要千帮太岁徐老三头上的太子冠,你探囊取物?要不,我们怎么会要你?我怎么会收你这样的徒弟。”

  “那是我信口吹一嘿牛呀!”

  “上!”坚决。

  求求你啦年年十八姑nǎinǎi,别叫我去死!”

  “上!”更坚决。

  “我……太,太子冠实在没一嘿办法。”

  “摸根毛回来也行,练胆。”

  “哦!”他突然眼睛放光。

  “有把握吗?”

  “如果只要根毛一毫,年年十八姑nǎinǎi放心。”

  他一溜烟就没了影儿。

  “这么大清早的他们上那儿?”

  欧冶子象是信口发问。

  “沉剑江大码头边的海州裕大酒楼呀。”

  “这么说这个千帮太岁也和黑白欧冶子的事件联到一块啦?”

  你真是新客,没耳没目,这十几天的摊算白摆啦,徐老三是海州裕大酒楼的统管,是温候世家的大红人啦,你不知道?”

  “那黑白欧冶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事儿才出两三天吧,江湖上出了一个无敌手的大侠叫欧冶子的你总不会没有听说吧?”

  欧冶子哭笑不得,他佯知佯不知地点点头。

  “前天听说欧冶子到了海州城,着一身亮白,已被艺帮艺帅接到他们的总舵去了。昨天又听说欧冶子到了海州城,着一身暗黑,却被千帮千王接到他们的密宅。你说这一下不热闹啦?”

  这究竟是谁玩儿的把戏?

  拿一个死去的武士开玩笑?

  欧冶子一时想不通。

  海棠又说下去:

  “于是徐老三做东,明天上午要把两个欧冶子都请去。怕是有一场热闹好瞧了。”

  “指证,还是比武?”

  “这就不知道啦。反正徐老三会做生意,他同时会请海州城各路大英雄?会,谁要想进去看热闹也行,门票一张十两银子。”

  欧冶子一笑,“噢,原来你是借本去做生意的。”

  “好人,这样好吗?算你出本钱,我出力赚多少我们对敲嘛?”

  “你那伙计,王马怎么办?”

  那我可不管他,他钻得进去的,只不过出手必败,我真巴不得他被谁搭住修理他一顿,把他的三肝五肚给翻个倒,才有意思。”

  她好象有许多心事。

  他没有心思去追问。

  因为他的心已经被黑白欧冶子扰乱了。

  “咦?你怎么不说话呀?”

  “你叫我说什么呀?”

  “你愿不愿合伙,我们做生意呀?”

  “不。”

  “你看不起我们飞”

  “不!”

  “你不相信我能飞?”

  “不!”

  “怎么老是不,不,不的,你倒说个理由嘛”

  “我已经答应过,这银子送给你,怎么好又是合作生意起来呢?我有钱,你留着用。”

  “你这么慷慨,想交我这个朋友?”

  “嘿、嘿,有这个意思。”

  “好,我们交朋友了。”

  她伸出小尾指,要和他拉钩。

  他也伸出小尾指来。

  两个小尾指勾在一起。

  “来,报个名字来,以后好称兄道妹呀。”

  “我……”他窒了一下,因为没有现成想好的名字。我叫……司徒青衫。就叫我司徒吧。”

  “好,司徒大哥。你刚才的无象卦什么都卜对了,只错了一点。”

  “什么?”

  “我不是什么飞帮的排行十八头领,我这个年年十八会变的。那是我收徒弟的排行,王马结巴是我的十八弟子,王十八。实在笨,心地又坏。收了没办法,有时气得叫他王八。”

  “说了半天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不说也罢,你就那么叫吧。”

  “不行,你不能第一回合,就说话不算数。”

  “嗨……”

  她长长一叹,才说:

  “我就是,神偷丫丫。”

  什么?神偷丫丫就是这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子吗?

  这个名号在江湖上最少已经响了十年以上了。

  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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