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苗的房中之趣总是会被比作一场战争,风卷袭来或者筹谋而来,惨烈激进与温存缱绻共存,爱做成这样,真是让人为她掬一把心酸泪。
龙炎拓有一下没一下得玩着她的发尾,他在床笫之间一向温柔周到,却被这个小怪物整的不会了,是真不会了,不是说笑。
红苗仰面向上,眼神空灵,气息懒懒的,你动她她还打你手,她就是要歇着。这不像别的女人欢爱过后,希望爱郎抱她入怀,说些体己话,情意绵绵,红苗不同,此时是她休养生息的时刻,就像妖精施法后也要元神归位一会儿。
龙炎拓存了一腔的话要跟她说,本是正经事儿,但一见到她就气血上脑急着占有,却给忘却了。这下子,终于逮到他认为适合说话的时机。
“苗儿,你信不信前世?”
她眼角微挑,“我不信,有个半仙儿还说我前世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呢,我只认现世。”
龙炎拓垂下的眼睑挡住了他眸中的期盼,“那神仙呢?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
红苗侧过身看着他,有些错愕,这皇帝难道迷信不老之术或者升仙之道,不能够呀,看着正气凌然,怎么精神世界如此贫瘠,但还是要打打哈哈,此时说话要找点技巧,“神仙?我没见过也不好讲,但是我可能遇见过妖怪。”
“妖怪?”
“对,我见到过我家养的罗雀变成了一个人,它成精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做梦,总之太真实了,很可怕,它会说话,还骂我。”
龙炎拓坐起身,神情严肃,“接着说。”
看来这皇帝的精神世界真的无比贫瘠,一个故事都能把他的好奇之虫勾出来,反正夜深人静,不妨就讲讲呗。
“那只鸟啊羽毛奇特,有七种色彩,特别是它的顶冠,朝后这么翘起来,贼好看。它就在我眼前那么原地旋转了几圈,‘唰’地一下变成一个少年,少年的衣衫和那只鸟是一模一样的,五光十色,绚烂无比,他的眼睛细长,一看就是个妖怪,浑身散着迷人的妖气儿,我当时要吓死了———”
龙炎拓还没听完就起身了,衣衫还解着,胸膛裸露,他拿起挂在悬窗旁的弓箭,推门就出去了。红苗急忙穿衣服要跟着去,这是咋的了,这皇帝中了哪门子邪?!
他面色如常,一点儿也没露出内心的潮涌。回来时是看见一只彩色鸟儿在院子的枝头停歇,不叫,那小绿豆眼直直地看着龙炎拓,看得他心慌失措、心神不宁,潜意识里将它等同于乌鸦对待。
这回一听红苗的描述,什么都对上了,彩衣少年,是———他!那个拐走桃花仙子的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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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千四百年前。
那年的妖北之地,天拓将军虽胜尤败。
小妖们伤残惨重,四散逃窜,唯剩一群有组织的残兵,不过十几余妖,和庞然大军徐徐对立,面容丝毫没有惧色。那打头阵的妖就是一个身着彩衣的少年。
桃花仙子露着头在看,那里的妖精可真漂亮呀。
妖术总是千奇百怪,并且对于这些刚得道的小仙儿来说是恒通无阻的。彩衣少年对着桃花仙子张了张嘴,她根本没注意他说的是什么,就看着他一张一合的粉色唇瓣,还有那飘飘靓丽的衣衫,就不禁心神荡漾。
等她回过神来,终于辨别出了他说的话。
“想不想去人间看看?”
人间,人间,这勾魂的词此能现在说?!桃花仙子一直听神仙们讲,天母丢下天王去的就是人间!漫长的九天之上,时间似停滞不前,她痴痴的幻想,那人间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那里的男男女女靠什么生活?他们之间的爱情是怎个模样?
天上这保守又无趣的生活此时成了鸡肋,而那妖精少年口中说的人间就是幸福的康庄大道。他的眸内闪闪亮光,似讥诮,似勾引,似含笑,似诱哄,似胁迫,还似恳求。万般情感糅杂一身,小妖的道行可比她深。
夏娃,有了蛇的诱骗,总会啃食善恶树上的果子;皇帝,有了假裁缝的诱骗,总会穿上那不复存在的新衣;而桃花仙子,这一次,也必定会深陷诱骗之中。
天空很阴,异样的黯淡,血浆味儿浑浊,妖气繁重,愁云惨雾夹带着欲来的雨在上空徘徊久久,踟蹰的不肯落下。
本要最后手刃小妖的瞬间,仅剩的妖精们消散了,天拓将军微微一笑,瞧,所谓的烈火忠洁,在妖精们身上是不存在的。
待他回营,满山满谷都找不到桃花了,那刻简直是要天翻地覆,宇宙洪荒。天拓将军的一双黝黑的眼顿时变得无边悲凉,透露着些许伤心。当他知道桃花仙子是跟那些小妖走了后,更是纠结满满。这仙女真是奇了,带的出来,带不回去了!
且说桃花仙子跟着那漂亮的妖精下了凡尘之后,那万家灯火的交错,入目生辉;肥沃的桑田,勤劳的人民;执手相看的情人;嬉闹雀跃的小孩,无不勾着桃花的眼。
“未请教———”妖精少年伸出手,这礼节都让桃花感到稀奇,都好,都好,这个凡间哪哪都好,怪不得天母会来。
“我是桃花。”她果断握住他的手,柔嫩,光滑。
“罗雀。”一仙一妖单手相握,世事真难料。罗雀接着下来的话深沉有内涵,他算是桃花享受欢爱的思维启蒙的开导者,“仙子,你眼前看见的万家灯火,终究会熄灭,再肥沃的桑田也有慢慢变成一堆荒土的时候,这里的一生短暂,因而也就有了珍惜的理由。所以,上天布给苍生的际遇,你不一定要顺从,做你想做的事,去好的地方,看好的风景,永恒会变得短暂,短暂也将成为永恒,你懂吗?”
“懂,又不懂。你知道天母在哪里吗?”
“她做了凡人,凡人终有一死,你看前方,那座高耸的山就叫做‘天母山’,她睡在这里,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