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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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1(2)

  中午午休的时候,我去楼下吃饭,我约了Kitty,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但是我从她那明显受到了侮辱的脸色上看出来了她的回答是“NO”。我在走廊里等电楼的时候,接到了南湘的电话,她说她正好在我们公司楼下,问我要不要一起吃午饭。我回答她正好。她说:“要叫上顾里、顾源么?”我想了想,说:“不了,他们俩都不在公司,不知道哪儿去了。”

  “好,那就我们俩。”南湘在电话里温柔地说。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南湘,她坐在楼下大堂的蓝色沙发上,身边放着一叠厚厚的铜版纸印刷的精装画册,和大学的时候一样,她看起来似乎二十四小时无时无刻都捧着这样一本可以被用来当做武器自卫的砖头。用顾里的话来说,那就是“我一直都怀疑其实你抱着的是你身体的一个器官”。

  南湘看见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们俩一边商量着去吃什么,一边往大门口的旋转玻璃门走。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我们被一阵嘈杂的鼎沸人声吸引了,抬眼望出去,马路边上停着一辆光可鉴人的黑色奔驰S600,车子停着还没有开门,周围挤满了拿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和穿着制服的保安。

  “外面怎么了?”南湘看着外面像是犯罪现场般的嘈杂,不解地问我。

  “可能又是哪个明星来公司拍照吧。”我见怪不怪了,上次巩俐来的时候,从200米外就开始保安开路了。我刚说完,车子的门打开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从车子里走了下来。他狭长的深邃眼眶仿佛一道闪电一样,划过我的大脑,一瞬间,我的思绪仿佛凌晨4点的电视机一样只剩下一片杂乱的雪花。他挺拔的鼻梁,白皙的皮肤,浓密厚重的两道眉毛像湖里倒伏的柔软水草。他碧绿的瞳孔笼罩着仿佛来自遥远星云般的光环,他的目光划过我的脸,没有任何停顿。

  我的呼吸变得有点困难,我尽量让自己镇定着不要昏倒,当他从我身边走过,被无数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簇拥着走进电梯之后,我才松了一口气,像是不停拍打着我的惊涛骇浪终于在把我冲上了沙滩之后消停了。我直挺挺地躺在沙滩上,像一条死鱼一样张着嘴。

  大堂恢复了安静,门外拥挤的记者们纷纷散去,两三个白领目光冷漠地进进出出,仿佛刚刚的骚动完全没有发生过。我回过头,看着南湘,我的声音像几根拉紧了的钢丝一样尖锐发涩,“刚刚那个男孩子,我认识。”

  南湘回过头,伸出她的手握了握我发抖的手指,看着我点点头,说:“我也认识。”我知道她肯定明白。

  我刚想开口,她接着说:“只要最近看电视看杂志的人都认识他吧。两个月内连着登上了五家时尚杂志的封面男模特,刚刚走完Prada秀的压轴,八卦周刊上天天都是追踪他神秘家庭背景的花边新闻。谁不认识他啊,最近新晋崛起的模特shaun,而且还用了个过目不忘的中文名字,姓陆,单名一个烧。”

  “你说他是谁?!”我看着南湘,难以置信地问。

  “你说他是谁?!”南湘看着坐在餐桌对面的我,难以置信地问。她手上挥舞着餐刀,双眼圆睁冲我大喊的样子把服务员吓得差点报警。

  我没有回答她。我知道她听清楚了。她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我坐在她的对面,沉默地看着我玻璃杯里的气泡矿泉水,南湘在我对面,也没有说话。她的目光闪动着,像是风里摇晃的烛火,明明灭灭的看不清楚。她把身子探过来一点,靠近我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把之前去宫洺家里送衣服,结果遇见崇光——也就是现在南湘口里的这个陆烧——的经过告诉了南湘。她听完之后,一个劲儿地摇头,我看得出,她和我一样头大。而且,最关键的是,在崇光刚刚去世,而简溪还没有回来的那段日子里,我对南湘讲了很多内心里,我对崇光的爱。那个时候,我觉得简溪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准确地说,是无论简溪是否回来,我都做好了准备,不再原谅他。我那个时候心里充满了对简溪的恨和对崇光的不舍。

  从小到大,我都是和南湘分享我的爱恨,和顾里分享我的困惑,和唐宛如分享我的愚蠢。

  而现在,南湘明白了我的痛苦:简溪回来了。

  并且,崇光也回来了。

  一片压抑的沉默里,我和南湘各自吃着午餐。我突然想起来,问她:“对了,你今天过来找我干吗?”

  南湘看了看我,表情有点沮丧,说:“算了,你现在心里肯定一团乱,我改天再和你说吧。”

  “别啊,你说。”我放下刀叉,“反正我也没什么心思吃东西了。”

  “我是有事情想找你帮忙,是关于工作上的,”南湘看着我,有点欲言又止,“但是我又不太想把金钱方面的东西和我们的友情搅和在一起……”

  南湘的表情非常尴尬,而且不自在。我明白她是在向我寻求帮助。我也明白这对非常自尊自傲一向对金钱不在乎的她来说是一件多么难以启齿、需要鼓起多大勇气的事情,就如同让顾里约上唐宛如一起逛李宁专卖店一样,那得使出吃奶的劲儿和抱着玉石俱焚的心。只是我不明白南湘求助为什么会找我,我只是一个小助理,我能帮她什么?我觉得她找顾里明显比找我更有用。

  我拍拍她的手,看着她,说:“南湘,别傻了,我们从小就一直把金钱和我们的友情混在一起。你记得高一的时候我和顾里一起把你的大头贴以一张10块钱的价格卖给高年级那些满脸青春痘的男生么?大三的时候,我和你一起把顾里的论文放到淘宝上拍卖,记得么?我们不是一直就这么做的么?”

  南湘看着我,笑了,虽然眉间还带着一点点的愁云,但是她看起来明显松了口气,她的笑容就像是暴雨初停后绽放的花朵,带着新生般的美。我斜眼看到她左边的那个男的,看得都傻了,拿着空筷子往嘴里送了四五次。

  南湘吸了口气,对我说:“我想你可不可以把我画的画,带给宫洺看一下,不用做什么,就是让他看一下,如果好的话,可不可以发表,或者帮我介绍一些画廊……可以送进去随便挂在哪个不起眼的位置都行……”

  我看着南湘,拍了拍胸口,“没问题。虽然我不能保证他一定同意发表,但是我一定会让他看到你的画的,夹在合同里,或者放在他桌子上,大不了我把他的电脑桌面设成你的画。”

  “那他会动手杀你么?”南湘忐忑地问。

  “当然不会,”我喝着咖啡,肯定地说,“他会派Kitty杀了我。”

  接着我和南湘聊了一会儿别的话题,无非是生活里遇到的好笑的段子,或者最近在看的书或者电视剧。气氛渐渐地从刚刚仿佛夏日黄昏山雨欲来前的压抑里解脱出来,我不太想去考虑太多的事情。我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生活不会逼死我的,它最多让我痛不欲生,而在这个方面,它比起我身边的好姐妹顾里来说,道行可就差远了。

  顾里一年一度的生日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魔咒,每一次都能搞得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今年,我的顶头上司把这个事情交给了我,我需要按他的要求,使出吃奶的力气,来策划出一场精彩绝伦、充满surprise的生日晚宴。我觉得宫洺真的太不了解顾里了,我真的很想告诉他,不需要任何的策划,顾里的生日永远都会充满各种surprise,足以惊得人吐出胆汁来。

  吃完午饭,我告别了南湘,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回到公司,我还要和Kitty一起,策划出顾里的生日宴会来。

  我回到座位上,Kitty走过来,“顾里回来了,最好去问问她,对生日有什么意见。你最了解她了,你和我一起去。”

  我点点头,和Kitty一起朝顾里的办公室走去。

  推开顾里办公室的门的时候,房间里除了蓝诀和她之外,顾源也在。

  我和Kitty说明了我们的来意之后,顾里沉默了。显然,这个对她来说,是一个大大的surprise。倒是顾源,满脸放光,喜出望外。我特别同情他,也特别能理解他,因为每一年我和他都是拴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们俩每年都为顾里的生日会操碎了心,绞尽了脑。而今年,突然有另外一只不怕死的蚂蚱跳出来,把顾源解下来,然后把绳子套到自己脖子上,满脸自信不知死活地说要为顾里准备一个生日party,他能不喜出望外么?所以,顾源充满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这个依然拴在绳子上没有解套的女蚂蚱。

  Kitty看顾里沉默,以为她没有意见,于是,她拿出她的一个初步计划来,一条一条地念给顾里听。于是,接下来的一个钟头,我和顾源、蓝诀三个人,就坐在落地窗前的米色意大利沙发上,愁眉苦脸地看着她们俩据理力争彼此说服,仿佛两台计算机彼此联网,灯光闪烁、硬盘咔嚓,死命地企图格式化对方的C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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