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功深盖宇内,艳色冠群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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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禅和尚话方出口岳怀冰前进一步双膝一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一时间他热泪夺眶地向着痛禅大师深深一揖道:

  “在下方才多有开罪大师父万请海涵!”

  痛禅和尚面色先是一怔遂即闪身让开——

  他脸上带出一种说不出的尴尬表情上前一步忙把岳怀冰搀扶了起来。

  “少施主万不可如此老衲……愧不敢当!”

  说时痛禅和尚眸子里又自出现了泪光举起衣袖情不自禁地又擦了一下!

  岳怀冰道:“晚辈敢请问大师父俗家大名如何称呼?”

  痛禅和尚只是频频地摇着头道:

  “忘了……忘了……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今后种种有如今日生……老衲自入佛门之后不谈当年谷家事久矣!施主也就不必多问了!”

  “是。”

  对方既与自己死去的父亲有过交往在岳怀冰的感触上来说那可就大大的不同平白地现出了一番敬意!

  痛禅和尚遂即又长叹一声道:

  “五魁当年为恶确属太过份了一些不过少施主你手刃了三人也就罢了……”

  “不!”

  岳怀冰恨声地道:“晚辈曾在父亲灵前盟过重誓不杀此五人誓不为人!”

  痛禅和尚漠漠道:“老衲乃是一番好意……少施主以你今日功力万万不是摘星老人与鲍千里之对手鲍千里年已耄耋生死尚在不知眼前的沈海月却是一个大敌——”

  “晚辈此心已决势将与他们二人一拼!”

  岳怀冰深深一拜道:“大师父已尽慈悲之心可以无憾晚辈深仇却不能不报耽误大师父云驾过久大师父你老可以去了!”

  “阿弥陀佛!”

  痛禅和尚喃喃道:“少施主老衲方才看见那沈海月之女玉洁冰清对施主一片痴情是情滋生可结如意之果少施主可曾考虑到化干戈为玉帛之一说吗?”

  岳怀冰冷森森地一笑道:“大师父如以为晚辈见色而忘大义那么就大大的错了!”

  痛禅和尚深深一叹合十欠身道:“既然如此老衲这就走了!”

  岳怀冰深深一拜恭声说道:“晚辈不远送!”

  痛禅和尚摇摇头转身而去——他走了约四五步的距离却又站住脚回过身来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岳怀冰不解地道:“大师还有什么关照吗?”

  痛禅大师阴森森地道:“少施主老衲与你雪夜盘桓份属有缘不忍见你命丧沈海月之手……那沈海月动手对敌惯在十招之内取人性命这十招之中又分奇偶之差一三五七九乃是杀着二四六八十却是虚招!”

  岳怀冰不禁在心里大大动了一下真有说不出的喜悦果真对方和尚所说是真那么在动手过招上来说自己先已占了先机一旦动手自是对自己有利。

  他向着痛禅和尚合十一揖道:“谢谢大师指示先机晚辈记下了!”

  痛禅和尚道:“沈海月如遇高手每喜在第九招上取人性命他有一招不常用的招式名唤‘倒剪喉’回身运剑快若闪电普天之下当得他这一招的人只怕还不多见!”

  岳怀冰道:“晚辈当以‘金盘刀法’伤他的手腕可施得吗?”

  痛禅和尚吟哦着点了点头道:

  “施主的反应不谓不快这一招对拆得很好但是沈海月剑功惊人那时必已贯注剑只怕少施主你措手不及耳!”

  岳怀冰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时惊立当场。

  痛禅和尚微微颔道:“少施主你仔细推敲吧如躲得过沈堡主这一招倒剪喉性命或可保住一半!”

  岳怀冰奇道:“大师这话怎说?”

  痛禅长叹道:“少施主你有所不知沈海月自负过人常告其手下各人任何人如能敌得过他十招皆可不究。虽然你的情形特别但当着他手下各人他也不好再出手伤你!”

  岳怀冰一时气往上冲冷笑道:“谢谢大师的指示在下知道了!”

  痛禅和尚嘴里喧了一声佛号呐呐道:

  “老衲已经说得太多了……沈堡主手下有四大剑手平素武功皆已得其真传剑术高明以沈海月之为人必得假手此四人取你性命。不过以你的武功即使不能取胜逃走也并非无望老衲不便出手相助施主你幸免不死可循西路方向走见水则吉——”

  说到这里口喧“无量寿佛”连声道:“善哉!善哉!”遂即转身而去!

  岳怀冰不禁独个儿地又了一阵子呆一时默然无语。

  在床上翻来复去久久不得入眠!

  岳怀冰脑子里苦苦思索着那一招“倒剪喉”的破招之法。

  远处“绛云寺”的晓钟之声清晰地一声声传过来!

  黎明前后——

  纸窗被雪色映衬得一片惨白天色出奇的朦胧出奇的冷!几只黑老鸦在窗前呱呱地争叫着扇动的双翅拍打着雪面破坏了一天的宁静。

  岳怀冰欠身坐起。

  每天他都是这个时候起床然后以冰雪沐浴一回今天似乎也不应该例外!

  他的手刚刚把窗门推开一半蓦地止住了动作!——

  他清晰地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蓝衣长衫、白面无须的文士正自登上了自己所居住的这座峰头!

  这人显然轻功一流身手只见他足尖点处全身有如魅影般的已向前飘了过来!动作之快捷身法之轻灵诚然武林罕见!

  岳怀冰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把身子贴向里壁但是他凌锐的眸子却丝毫也没有放松窗外的那个人。

  那个四旬三四的年岁青皮寡肉的身子骨瘦看上去十分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给刮倒了似的。

  他的一双瞳子在四周略一顾盼之后立刻就被悬在树上的三颗人头吸引住!

  只见他后退了一步一双微微凸出的眸子连连眨动着这时候岳怀冰才注意到此人折起的衣袖里插置着一张红色的信帖。

  遂见他双手向两方一分身躯箭矢般地已扑到了悬有人头的树下细细地向着那三颗人头端详不已!

  岳怀冰看到这里实在不能再装袭作哑了!

  他猛然把窗扇一拉在乍然敞开的窗影里整个身形旋风似地已卷了出去!

  蓝衣文士倏地回身岳怀冰已站立身前!

  “朋友来到了我这蜗居也不向主人打个招呼显然有失风度吧?”

  蓝衣文土冷冷哂道:“请教大名?”

  “岳怀冰!”

  “岳朋友!”

  那人开合着一双炯炯有光的眸子徐徐地道:“这句话似乎不应该由足下来说!”

  岳怀冰道:“这话怎么说?”

  那人莞尔一笑道:“如果足下涉事稍深就应该知道这大雪山万松坪方圆百里之内只有一个主人!”

  岳怀冰道:“清说得清楚一点儿!”

  蓝衫客又阴森森地一笑道:“这个主人应该是摘星堡的堡主沈老先生!”

  “沈海月?”

  “沈堡主!”

  岳怀冰一股气直往上冲那蓝衣文士却又莞尔地笑了笑!

  俗称“伸手不打笑脸人”岳怀冰不愿在一个初见一面的陌生人面前失风度。

  他定了定神打量着对方道:“这么说朋友你是摘星堡的来客了?”

  那人又笑了一下道:“不才为堡中总管也算得上这万松坪的半个主人!”

  岳怀冰嘿嘿笑道:“大雪山方圆千里却未曾听说过隶属谁家朋友你一定要把它划归摘星堡未免失笑江湖!”

  “不然!”

  蓝衫客像专为抬杠来的。他嘻嘻一笑道:

  “天下万物除了空气与水没有一样东西是没有主人的大雪山亦复如此自从十三年前敝堡主掌震雪山客摘星堡易主之后敝堡主也就成了前山万松坪的实际主人!”

  岳怀冰抱拳冷冷一笑道:“贵堡主的江山原来是这么得来的佩服!佩服!”

  蓝衫客嘻嘻一笑说道:“岳朋友你是前年腊月初九登山的来到这里定居的——”

  说到这里探手入怀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红皮记事本子翻了一下点点头道:

  “不错腊九来的今天是十二月初十已经来了整整两年零一天!”

  岳怀冰猝然一惊——

  他一直认为自己来到这里居住是个天大的秘密却想不到摘星堡竟然是了若指掌!

  那个摘星堡的总管蓝衫客继续翻阅着那本小小的记事本道:

  “足下去年九月改建的新屋并且砍伐了后山红桧一株也曾于二、三、九月前后十次攀登万松坪右峰挖掘了许多黄精、乌!”

  岳怀冰冷笑道:“难得贵总管对在下的起居饮食也照顾到了实在令在下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

  蓝衫客寒暄着道:“不才姓葛小字二郎因惯着蓝衣人称‘蓝衫葛二郎’便是!”

  岳怀冰抱拳道:“久仰!久仰!”他心中也着实有点吃惊因为这葛二郎三字确实在哪里听过只是一时想它不起就是了。

  “蓝衫”葛二郎笑了一下道:“敝堡主为人宽厚自现足下是一身怀绝技之人特别关照堡内上下各职司不许任何人涉足朋友你所居住的这片地方是以足下始能享受长时的平静安宁!”

  岳怀冰点点道:“若就这一点而论贵堡主对在下实在是爱护有加!”

  “哪里!哪里!”

  葛二郎道:“敝堡主所以一直未曾前来拜访主要是怕打扰了朋友你的安宁!”

  岳怀冰忽然觉到这个葛二郎每说一句话时必先作出一番和颜悦色姿态笑脸常开以掩饰其内心之阴毒。如果自己所料不差这葛二郎实在是一个难以应付之人!

  果然葛二郎脸上又露出了一片笑容道:

  “敝堡主自从得悉朋友你闭居雪山旨在练习一门绝门刀功之后对足下之用心良苦更是敬礼有加!”

  说到这里以手掩唇干咳了一声道:

  “如果敝堡主没有猜错的话朋友这年来的苦心并不曾自费那也就是说朋友你刻下刀功已成造诣有如百尺竿头更上一层可喜可贺!”

  岳怀冰冷冷一笑内心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一直不敢低估了沈海月这个人事实证明了沈海月这个人却远比他想象的更要厉害得多!

  顿了一下他实在按捺不住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葛兄来意请直说不讳在下洗耳恭听!”

  葛二郎嘻嘻一笑道:“敝堡主因感与岳朋友飓尺天涯年来不曾一面往还深恐贻笑江湖特此设备水酒一席邀请岳朋友明日至堡一面以图良辰一聚!尚希岳朋友赏光才好!”

  说罢左手一二指小心地自袖口上取下了大红的请帖双手送上!

  岳怀冰伸手接过略看一眼哂道:

  “贵堡主真是太客气了客来无笔墨不便栽复请转告沈堡主就说在下明日准时至堡拜访就是!”

  “蓝衫”葛二郎一笑道:“不才告辞了!”

  说罢抱拳欲去!

  岳怀冰道:“葛兄且慢!”

  说罢上前一步就手自树枝上摘下了三个人头——

  葛二郎面色一沉立刻又绽出了前见的笑脸!

  岳怀冰道:“如果在下没有记错贵堡主七十大寿之期亦在不远客中难凑上礼就请葛兄将这三个客魁阳转呈贵堡主权作寿礼不恭之处尤盼海涵!”

  葛二郎鼻子里“哼”了一声堆笑道:

  “岳朋友太客气了以此三人身份这三颗人头足可当得三万金数在下这里先代敝堡主谢过了!”

  岳怀冰一声叱道:“接好了!”

  他有意要伸量一下这位摘星堡的总管到底有多少斤两是以话声一落右手振处三颗人头抖手而出。

  人头乍一出手作“品”字形一上二下蓦地穿空直起遥向着千丈悬崖直坠下去!

  这当口只见那位摘星堡的葛总管一声长笑叱道:“好!”

  他身子原是面向着岳怀冰这时霍地向后一倒足下用力一蹬——

  “嗤——”的一声!

  这种“倒赶千层浪”的轻功身法江湖上原已罕见尤其是背向峭壁这般的施展真不禁令观者目瞪口呆!

  “蓝衫”葛二郎果然有惊人之技!

  就见他倒穿出的身子有如一只凌霄大雁在当空一个倒剪成头下脚上之势双手同出两脚齐夹已接住了空中的三颗人头紧接着一个翻仰之势轻同四两棉花般地已落在峭壁边缘!

  葛二郎身形站定一声冷笑道:“好重的一份寿礼看来要敝堡主明日当面致谢了!再见!”

  三颗人头在说话间已回交右手话声一落身形如长空一烟纵身直起一径地落身峭壁倏起倏落一路飞纵而逝!

  岳怀冰不禁倒抽了一门冷气!

  虽然这个葛二郎是有心卖弄功夫可是不可否认那一身杰出轻功确实武林罕见岳怀冰自忖着如此轻功而论这人身手已不在自己之下自己即使是胜过他也属有限!

  对方一个管家身手已是如此试观沈海月本人当知必是一位难缠至极点的人物!

  想到这里他不禁浮上了一层悒郁对于明日之会实在不敢心存乐观!

  岳怀冰转回茅舍的时候出乎意料之外地觉到沈雁容竟然在房子里!

  她身披着一袭纯白色的雀羽披风一声不吭地默默坐在椅子上!

  不过两天不见看上去她竟然像是消瘦多了白皙的面颊上不着一些笑容那双顾盼再春一向灵活的大眼睛里现出了一种沉郁。

  在岳怀冰进来的时候她漠漠看了他一眼遂即又把头垂了下来!

  岳怀冰怔了一下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儿了!”

  沈雁容看了他一眼呐呐道:“那时候你正在跟葛总管事谈话!”

  “那么我们的谈话你都听见了?”

  “都听见了!”

  “很好!”

  岳怀冰冷笑了笑道:“那么令尊明日相约之事你也知道了?”

  沈雁容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以为我会不知道?”

  “那么姑娘应该知道我与令尊之间已无化解的余地!”

  顿了一下他轻叹了一声道:“姑娘也就不必再多费唇舌了!”

  “我知道!””

  她缓缓点了一下头眼圈有点红。

  苦笑了一下她才又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明大你不要去。如果你够聪明现在最好立刻就走走得愈远愈好!”

  “为什么?”

  “为什么?”

  沈雁容冷笑着道:“你难道还不知道你绝对不是我父亲的对手!”

  岳怀冰表情一怔冷冷笑道:“我会牢记住你的话但是却要等候着比过之后才知分晓!”

  “你这个人——”

  沈雁容蓦地由座位上站了起来忿声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难道我会骗你吗?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去送死?”

  岳怀冰冷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三年来我付出的苦心有多少……只知道三年来我日夕梦寐着要与你父亲决一雌雄……这一天总算让我等到了岂有不战而回之理?”

  沈雁容叹息了一声缓缓地又坐了下来!

  半天她才呐呐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父亲原来一直都在瞒着我……我真不敢想爸爸竟会是这种人!我……真恨……”

  “我恨我自己——”

  她紧紧咬着牙忽然伏在桌子上大哭了起来。

  岳怀冰静静地看着她不一言。

  沈雁容哭了几声收敛住悲痛的情绪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太冲动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才来看你!”

  “可惜我也不能为你解决问题!正如我也不一定能为我自己解决问题一样!世界上不合情理的事情太多了造化也每多弄人!”

  他冷冷地接下去道:“但是公理却只有一个永远也不会变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铁的原则!”

  沈雁容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得不错但是——我爸爸要是再杀了你……结果又将如何?”

  岳怀冰冷笑道:“果真如此只怪我自不量力姑娘仁至义尽难得倒使在下至感钦佩!在下以为今日此刻实不宜与姑娘闲话论交姑娘你可以去了!”

  这番话虽是说得至诚至恳却也表明了态度等于下了逐客令。

  沈雁容自不便再赖着不走她叹息着缓缓站起来道:

  “这么说明天你一定要赴我父亲的约会?”

  “一定去!”

  沈雁容低下头微微苦笑道:“其实你我根本谈不上什么深交我只是可惜你大好的一个人……看来我的一片苦心你只当马耳东风明天若遭不幸也只怪你咎由自取!”

  说罢看了岳怀冰一眼倏地闪身越窗而出。

  岳怀冰望窗冷笑心情紊乱越加不能自已他期望着明天那一刻赶快来到恨不能眼前立刻能与沈海月一决生死存亡!

  在一连斩下云中令、夏侯忠、贯大野三颗人头之后他的精湛武技已无可否认地得到了证实激了他雄心万丈!

  因此在未来与沈海月的交手生死斗时他本有极强的自信;然而这颗信心在经过痛禅和尚、“蓝衫”葛二郎以及沈雁容三人相继的警告之后已大大地开始动摇了。

  在雪地里他拔出了刀——

  闪亮的刀光有如冷电般地闪烁着他的脸——

  刀光有如穹空的闪电穿刺着云雾直上青冥在东方新出的旭日映照下一片紫流橘灿当它远射千丈直刺向斜面的那座峰上时却无巧不成话地照射在一个奇异怪人脸面上!

  这个人立刻像是触了电般地紧张!

  他原本蜷蹲在一根松枝上正在聚精会神地采摘着一枚山果这片刀光使得他眼前一花足下一滑直由树梢上跌落下来。

  如果你不是亲眼看见你万万不曾相信这是真的你也断断不能置信人世上竟然会有这般奇怪越想象之外的轻身功夫!

  乍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只猿猴而猿猴又岂能有这等功力?

  只见他的手在松枝最尖的梢头一抓一弹整个身子已迅弹了起来!

  紧接着他双手交替着每一次都攀拉着松枝末梢这般的一阵子跳翻星丸跳掷般地已飞出百十丈以外。身法之快、之灵巧、之怪异可以断言当今武林各派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然而确确实实的确就是有这样的一个人!

  在满天雪影里这个人的身子已高高拔起足有十丈高下攀住了一棵高可参天的古树身上。只见他手脚齐施只不过向着树身一贴已如同黏在了树干上一般——

  然后他才带着怪异的神采去打量先前那片耀眼奇光的来处!

  这个人如果说他“怪”那只是指他的身法以及穿着而言如果以为他的长相怪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就年岁来说他大概在二十六七之间白瘦的一张长脸上配合着一双异常圆大明亮的眸子满头黑向后披着如非是他两颊以及唇下滋生出的胡须你一定会误会他是个女的。

  这人身材瘦长看上去足有六尺四五一身雪白所着衣裤并非绸布乃是纯白的兽皮所缝制成的。下身是一条短过膝头的紧身短裤上身是一件裸露着两肩颈项的贴身背心!

  背心上的一排钮扣闪闪而有光泽十分美丽双足上各穿着一只鹿皮薄靴式样特别像是为自己所缝制!

  那一道耀眼的刀光起先使得他至感惊惧紧接着引了他无比的好奇之心!

  只见他双手二足贴在树干上一阵快地爬行升高了丈许仔细看了看长啸一声双足在树身上用力一顿箭矢般地倒射了出去!

  岳怀冰抚刀感伤万万不曾料到刀上霞光竟然惊动了蜃居大雪山密林深处的一个怪人也活该种下了他日后的一段离奇遇合!

  他这里睹刀恩仇只觉得一腔热血在胸内澎湃翻涌简直是无法自已遂即按捺不住拉开了架式把一路刀法展了开来!

  此其间空中白影连闪不过是转瞬间的工夫那个对峰的白衣少年已临近眼前。

  岳怀冰这时一口刀正施展到要紧关头但只见眼前人影一闪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手上钢刀一紧那只握刀的手接着被一股出奇的巨力一挣同时身上一阵奇冷之感掌中刀已脱手而出硬生生地被人抢了过去。

  这一惊把岳怀冰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身子一个快地旋身飘到了丈许以外紧跟着一打量眼前更不禁令他惊得目瞪口呆!

  那个白衣人正自双手捧着他那口刀细细地打量着脸上现出一种奇异的喜悦光采!

  “刀——好刀!”

  白衣人连连念叨着有一番爱不释手的模样。

  岳怀冰与其说对白衣人的出现感到惊诧勿宁说对于他的武功更感到诧异!

  他简直难以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在一照面的当儿竟能把自己手中刀夺了过去!简直是匪夷所思!

  为了证实这一点他身子微微一闪已到了白衣人身边双手一分“野马分鬃”硬向自己那口刀的刀背上抓去!

  “噗!”一把抓了个正着!

  白衣人怔了一下用力夺刀双方力道猝一交接岳怀冰顿时全身打了一个寒战只觉出对方刀身之上传出一股冰寒之气和前番感受完全相同。

  倒不是他力道不济输给对方而是那种冰寒的气机使得他万难当受几乎全身血液一下子都将为之冻凝住了。

  岳怀冰惊吓地松手退身极其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白衣人。

  白衣人也凝睇着一双眼睛注视着他。

  双方同样地感到惊异!

  岳怀冰忍不住抱拳冷笑道:“足下武功怪绝古今在下甘拜下风请示知大名以志永念!”

  白衣人一双眸子由岳怀冰身上转到他所居住的茅舍又转向附近山峰。

  这样东瞧西瞧足足打量了半天时间才问过头来重新打量岳怀冰!

  “你们言而无信——竟侵犯了我的地方——”

  “你的地方?”

  “怎么不是?”

  白衣人用手里那口刀遥向远处山谷问指划着道:

  “以此山沟为界前山万松坪白里的地面我权衡实情不得不暂借你们施用。可是山沟以南整个大雪山却是我兄妹所有任问人不得搭屋而居沈海月曾亲门答应他手下那个姓葛的管事也曾不止一次地在我兄妹面前保证这话该怎么说?”

  说话间他那双炯炯的眸子冷冷地向着岳怀冰面上逼视过去。

  岳怀冰登时觉出对方眸子里似有一种说不出的冰寒光彩只需注目凝视一下自己身上即有种冰寒气息的感染使得他惶恐欲逃!

  这番话使得岳怀冰大感惊骇!

  一刹间他才明白了一切也明白了为什么摘星堡的人竟然允许自己的存在;为什么摘星老人不以犯禁见责;为什么沈海月不曾亲自上门与自己一决生死而反要约自己到摘星堡一行。

  这一切的答案归根究底原来只有一条——

  这地方不是他的!

  甚至于沈海月自己所居住的摘星堡也是跟前白衣人礼借与他所居住的!

  这一切又说明了武林间万人所敬仰的摘星老人沈海月心中亦有所惧。

  那个为他深深所惧怕的人就是服前这个白衣怪人!

  一切是那么的奇怪、诡异、荒谬……

  如非是岳怀冰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断断是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

  可是眼前由白衣人亲口道出之后他略一分析顿时肯定对方所说的一切都是实在的!

  惊异、惊骇、惊惶……一股脑地侵袭着他使得他为之目瞪口呆!

  白衣人显然还在等待着他的答复只是他的目光已不如先时的凌威!尤其当他目光接触到手里的那口刀时和悦的表情益形显著!

  “请恕冒昧……”

  岳怀冰苦笑着道:“我实在不知道这山里的规矩!”

  白衣人盯着他道:“沈老头儿没告诉你?”

  “他……没有!”

  “没有?”

  白衣人奇怪地看着他道:“沈海月是你什么人?”

  “仇人!”

  “仇……人?”

  白衣人退后一步道:“这话怎说?”

  他口音清脆听之不着丝毫烟火气息总之这人的一切或隐约或显著大都有异常人。

  “足下请告知真实姓名才好答话!”

  白衣人冷冷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岳怀冰!”

  岳怀冰很爽朗地报出姓名!

  白衣人嘴里重复着念了一遍然后微微一点头脸上带出冷肃的笑容说道:

  “不是我不肯告诉你姓名实在是我兄妹在雪山三代居住身世如谜不欲为外人所知……”

  顿了一下他点着头道:“你如果一定要知道那就叫我雪山鹤好了——”

  笑了一下子才接道:“这还是以前万松坪摘星堡的人给我取的!只是他们其中真正见过我的人却是很少……包括沈海月在内也不过与我有数面之缘!”

  “那么我就称呼你雪鹤兄吧!”

  “雪鹤?”

  雪山鹤偏头想了想一笑道:“这名字不错我喜欢……”

  说着他眼睛在四下转了转道:

  “这附近我大概有两年没来过了想不到变化这么大!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大概两年了。”

  雪山鹤点点头指着草舍道:

  “这房子必须要拆了否则我妹子看见了更不会与你干休。再说这多年来我言出必行摘星堡的人要以此相询我也无话可说!”

  岳怀冰冷冷地道:“既然这么说我可以从命只是请答应我延至明晨我必自行拆除!”

  雪山鹤想了想点头道:“好!一言为定!我走了!”

  说罢一顿腰正待向对山腾纵出去!

  岳怀冰唤道:“雪兄且慢!”

  雪山鹤回过头来道:“什么事?”

  岳怀冰伸手道:“在下的刀……”

  雪山鹤低头看了一下手上刀一笑道:

  “我几乎忘了岳兄你这口刀钢质甚好虽比不上我妹子那口铸雪剑却比一般江湖中人所用要好上百倍……”

  说完持刀近看眸子里显露出一片钦慕之色张开嘴在刀身之上呵了一口气眼看着小小气珠在奇光刺目的刀身之上滴滴溜溜地打着转儿遂即凝成一团!

  “好刀——”

  白衣人嘴里夸赞了一声遂即双手把刀送上!

  岳怀冰原以为他必会据为己有不意他竟然双手奉还倒微微出乎意料!

  再者他自第一眼开始就对这个白衣人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好感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总之这个人使他感觉到一种从来也未曾领受过的新奇感觉!

  他接过刀来一笑道:“雪兄当真喜欢这口刀?”

  “是的我很喜欢!”

  “好吧!那就送给雪兄!”

  岳怀冰把刀又反送过去。

  雪山鹤大喜过望接在手中道:“你真的送给我?”

  岳怀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难得雪兄宽量相容小弟正感歉疚这口刀也就当得你我今日相见的一点缘份尚希笑纳!”

  雪山鹤怔了一下说道:“什么叫笑纳?”

  岳怀冰心中一动暗异道:“奇哉这个人莫非当真纯朴至此连通用之汉词也不解吗?”

  心里想着不禁一双眸子在对方身上多打量了几眼由对方一派纯真的表情上证实他确实不知!

  雪山鹤原亦绝顶聪明之人当时立刻明白过来——

  他脸色微微一红窘笑道:“岳兄不要奇怪……我读书不多多年来从未与人交往所有的一点浅薄学识也是与我妹子闲时琢磨出来的不怕岳兄你笑我……我能够有今天的一点点汉学成就还是我妹于的功劳呢!”

  岳怀冰才想起对方还有一个妹妹不觉怔了一下说道:“雪兄令妹也在这里吗?”

  雪山鹤点点头道:“我妹妹论武功不输给我若论文采、才华可就高过我十倍有余了!”

  岳怀冰顿心生好奇意欲一见可是转念一想却又碍于出口话到唇边就吞下肚里。

  他微微一笑说道:“原来如此贤兄妹真可当得是浊世间一对异人可敬之至!”

  雪山鹤笑了一下道:“你刚才说的是……”

  岳怀冰乃为之解说道:“笑纳意思是请你一笑收下的意思!”

  “那我就谢谢你了!”

  方言到此只听得远处丛林深处隐约地传出来一声类似哨音的尖声——

  雪山鹤闻声一惊着慌道:“不好我妹子在唤我了!”

  惊慌中向着岳怀冰举手为礼足下一点快若箭矢般地已投身对崖崖壁之上!

  那真是惊险的一刹!

  由于对崖崖壁平滑生满尖冰雪山鹤身子方一落下即有下滑之势!

  岳怀冰叫声不好只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可是他的惊骇也未免太早了一点。

  叫声方出遂见雪山鹤手足齐施眼见他如灵猿飞壁只不过几个跃窜之势已爬到峭壁之巅。

  立身在白雪皑皑的雪峰之上遥向着对峰的岳怀冰举手为礼回身再次纵起。

  这一次起势更疾、更妙野鹤冲霄地已拔起六七丈高下归隐于万松之间!

  同样是轻功只是人家施展起来竟是如此的潇洒来去自如轻功练到如此境界真与当空飞鸟相去无几。

  岳怀冰看在眼中真有无穷的消受说不出的倾慕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想不到人世之间竟然会有这等的旷世绝才也算得上是造物者刻意求工下的奇迹了。

  他缓缓地转回草舍之内一颗心更加地无法自已。

  忽然心里一动暗忖道:不好!自己明天即将到摘星堡赴约其时势将要与沈海月以死相拼怎地将衬手兵刃赠与外人明日之战将持何物以应强敌?

  这么一想着实地有些懊丧!

  由于刀的尺码、长短、宽度、式样都与一般常刀大是有异而几乎绝霸的刀功也都与这口刀的式样长短节节相扣有所配合是以如换上另一口刀定必大大地削减了自己刀上的威力!

  岳怀冰细一思索之下禁不住潜生出大大的忧虑!

  由于二人相见得突然分别得更突然是以连对方下榻之处也未曾问及双方更未定下后会之期匆匆一晤即谓永别更属荒唐之至!

  如果能够找到其人暂时把刀索回只待明日过后再转手赠予亦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由这口刀又想到了雪山鹤这个人更不禁兴起了接纳之心如此一个旷世奇才如能长时交往日夕论交当必收益不浅。只可惜匆匆一面瞬即诀别自己明日一战之后败固不论必当死无葬身之地;如果战胜了亦将离此而去萍踪无定对方又神秘至此永世不出雪山之奇人再思一见谈何容易!

  他心里反复思索着愈是无穷地悔恨不已!

  由此左思右想大战前之恐惧在所难免一想到明日与沈海月相拚之事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人到了极度焦虑、紧张之时往往会潜生出一种无可奈何什么事都不在乎的麻木感觉!

  他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反复思索着一些无关宏旨的遐思——

  这时候那扇风门“吱”的一声被风吹开来。

  岳怀冰有意无意地撩起了眸子向外看了一眼谁知这无意的一窥之下却使得他心中怦然一动大吃了一惊——

  像是梦境般的他看见一个二八年华长身玉立秀披肩的少女正自步进自己房内。

  那少女蛾眉淡扫肤白如脂款细的纤腰上扎着一根绿色丝绦一袭短短的白熊皮裙绷在她丰腴的臀股上更加衬托得她身材出奇的好她那摇曳着身躯姗姗步入之态有如玉树临风!仙子般的清艳望之几有出尘之感。

  岳怀冰目光方一接触到这女子那张面颊时登时心头如小鹿般撞——

  这张脸正是他两年来刻骨铭心的那张脸……

  虽然当时给他的印象不过是惊鸿一瞥可是他犹能回忆起当时那一瞥之间的惊羡之情——

  那一眼使他保留到两年之后的今天在记忆里仍是那等清晰!

  他确信那等的国色天香乃自己生平仅见正因为那一次之后才使得他给与光艳照人的沈雁容为“生平所见第二个美人”之评价!

  真像是梦中相会一般!

  岳怀冰确信自己绝非轻浮好色之辈然而在这女子艳光咫尺照射之下一时竟然无法自已登时愣在了椅子上当然这里面心理的因素居多。

  须知岳怀冰乍然觉到眼前来人正是当年梦境的实现内心之惊诧莫释一时使然!

  ——两年前岳怀冰初临雪山之下在一野店内正逢此女下山采购衣物一在屋内一在室外。

  岳怀冰立惊绝艳匆匆赶出时一女子已杳如黄鹤。

  像是故意寻开心似的那开设野店的蕃婆子却说那女子去得匆匆忙把一个穿珠子的绣荷包忘在了店里。

  蕃婆只道女子家居雪山附近乃请岳怀冰追上去还给人家!岳怀冰受命后找了许多人家却无有一人识得女子姓氏竟似无一人见过那女子似的!

  ——好没来由的一番消遣!然而穿珠子的绣荷包却是真的直到现在还盘在他腰袋里!

  荷包里少不了有一些女子用器有一块紫玉佩两个缠满了丝绒的小香囊粽子一锭金子一块鲛绢丝帕!

  就是那个绣荷包也绝非寻常小家女子的用物其上珠子粒粒圆润岳怀冰虽非是什么珠宝行家却认得出乃上好珍珠所穿制!

  这两年他暇时找遍了雪山附近人家可就再也找不着那姑娘的下落只落下这个贵重的绣荷包沉沉地压在腰里……晨昏、雨后睹物思人几疑身在梦中。

  梦境竟然有实现的一天!

  此一刻岳怀冰内心之激动自可想知目睹着眼前绝世芳容试与昔日野店中邂逅的那个女子两张脸互一对照竟是那般相合足可证明乃系一人。

  两年积虑惆怅一朝得释岳怀冰内心顿时大喜他身子陡地自位子上翻身站起。

  绝色女子自一步入一双妙目已注定在岳怀冰身上那张清水脸上虽不带丝毫笑容却并无愠怒之色。

  只是此刻岳怀冰的突一跃起使得她微微一惊。

  随着她的一声清叱玉手翻处一只春葱般的玉手已隔空抖出。

  岳怀冰万万没料到对方少女竟然会向自己出手一来疏于防范再者那姑娘功力绝高确使他防不胜防随着少女五指点处他只觉出左侧前方“气户”、“屋翳”、“乳中”、“期门”、“腹哀”等一连串穴道上同时一麻登时身上一软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岳怀冰幽幽醒转的时候似乎天已经很晚了。

  他突地翻身坐起时才觉到自己好端端睡在床上——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明明记得为那绝色女子隔空点穴手所中翻倒地上怎地又会睡在了床上?

  由于他欠身时动作过剧身子一动才觉出全身上下百骸尽酸这才知道穴道虽解余痛兀自可观。

  那女子似乎对自己仍算是留了情面否则以方才一手五穴的厉害点法当者万万再无生理。

  一番热情无端受害真个是好无来由!

  他一面欠身下床一面自丹田内运气行贯全身摸着黑打着火把室内一盏羊脂灯点着了。

  灯光一亮照着一件刺眼的物件。

  “刀——”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兴起未再一打量——

  可不是吗正是自己那口“雪花刀”好生生地摆在自己桌上。

  岳怀冰心里一愣伸手拿起来看看证明确是方才自己赠与雪山鹤那口刀只是怎地又遭退还?诚乃令人不解!

  目光一转却又现到桌上有一小小玉瓶大如拇指灯光下光华灿烂。

  这原非是他所有之物岳怀冰当然一看即知当他伸手拿起那玉瓶时才又觉到桌上有几行字迹。由于那些字纯是手指沾水所书如非光度正好万难看见!

  所幸岳怀冰方才摸索亮灯之时并未曾触乃这一面否则定必字迹模糊不堪一认了。他一只手掌着灯细看桌子字迹!

  好一笔清秀的小草书!尽管是指水而书看上去仍是那等娟秀迤逦自如!

  岳怀冰细读之下只见那几行字迹写的是——

  萍水相逢不堪重礼谨代家兄璧还宝刀。瓶中丹药

  功可活血凝气服数粒即可解身上痛楚余相赠以

  赎失手误伤之渎。本山自万松坪以后皆属禁区百

  年来向禁武林中人进出尊驾虽非恶人亦不便滥开

  先人之禁即请自去实属两便。

  匆此即颂

  刻安雪山女子

  岳怀冰细读一遍颇感不是滋味总观其意这雪山女可就远较其兄更难说话得多颇似在下逐客令一般。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绣荷包急忙探手往身上一摸觉并未遗失!

  方才一刻明明可以问明一切将对方失物面还想不到那女子竟不容自己把话说清了遂即以厉手相加举手间连点自己前胸五处大穴手段不谓不毒。

  想到这里岳怀冰不禁有些气恼!

  他实在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既以毒手相加又何以手下留情?事后忏悔赠药?

  这两天仿佛万事都对他不利!所遇见的人竟然是一个比一个都更难缠都更厉害。

  试以这位风华绝艳、丽姿天生的雪山少女来说其武功简直是高不可测也绝不在其兄雪山鹤之下这等的旷世奇才自己竟然是从来也未曾听过实在是应该感到惭愧!

  想着他就收刀入鞘转动之间只觉得身上隐隐酸疼一个人在被人重手连点五处大穴而仍能保持着不死不伤之身在武林中还不曾听说过!

  忽然他明白了过来——

  “是了!”

  他心里忖思着道:“这雪山女子必是一自视极高之人方才我猝然跳起必被她误为登徒轻薄之流是以才以重手伤之或许事后感觉到过于莽撞才又施展开穴手法为我解开穴道并赠以良药展示内心歉疚!”

  这个猜测虽无根据却极为合理!

  于是他不禁按此再为推想忖道:

  “由她留言以及雪山鹤话中可以想知这女娃子必是一极有教养凡事都甚有主张而喜支配别人的姑娘。她本人当必是一个自视极高而又极知自爱的人!”

  他想到这里哑然失笑了一下觉得这女子对自己那一手实在大可不必而且也是个侮辱!

  原因是岳怀冰亦是一自视极高、颇知自爱之人不可否认对方之绝代姿色确实令他大为惊讶;然而他万万不会因此而做出有损自家尊严之事这一点是足可认定!

  岳怀冰原先尚沾沾自喜与雪山鹤之定交而此刻却深深感到为雪山女之冷落而遗憾!

  他信手捏开了那个小小玉瓶的瓶盖顿时室内传出了一阵沁人的清香!

  那五瓶虽然不过有拇指般大小但是其内却盛着千百粒极为细小的丸药!

  岳怀冰试着倒了一些在掌心里才觉药色纯碧每一粒大小仅如半粒芝麻阵阵清芳上冲鼻梁顿时有神清气爽的感觉!

  他当下试着服了几粒顷刻间只觉出一股冷而芳的气忽向腹下直贯而入。

  妙的是他身上原有的酸痛感觉在这股气机甫一疏贯之后顷刻间化为子虚。

  由此而观这小小药九功效自属惊人亦极珍贵对方竟然以满瓶为赠这个人情也诚然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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