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城,坐落在南傕镇的西北方向十余里之地,原属开阳国境内,如今是天玑的国土。
这是下云崖山之后,前往天玑都城霄合郡的捷径必经之城。
此城与云崖山相去不过两百余里,却美不胜收。
齐天城多山,高峻秀美,犹如仙境,美若仙容,而山中多深涧,曲径小道,谷中清幽碧净,深邃莫测。冬日里,冰层之下是永不枯竭的涓涓热流,地下水常常喷涌而出,形成喷泉,若是在山脚下,那便是每年都吸引众多游人的天然温泉。
亥时。
齐天城郊区,一处屋宇。
屋内红烛忽明忽暗,一阵风过几乎要失去光亮,再下一瞬又奇迹般燃烧起来,昏暗的烛光中,一张鬼魅的面具闪现。
另一旁,白须者捋捋胡须,笑意盎然,“主上。”
“嗯。”银色獠牙面具在烛光中侧过,反射出骇人银光,“消息打探的如何?”
白须者凝眉瞅了眼屋外,方上前一步,低声道,“玄离月密派了个十三、四岁出头的女娃上云崖山。”
沙哑的声音又低一分,“据说,是请玄墨染出山。”
獠牙面具蓦地转过来,“请玄墨染出山?!”
问罢,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竟出奇的低沉好听,不似面具那般骇人,“云崖山何其险峻!两年里,上山请玄墨染出山的江湖豪杰、官宦重臣不下百人,各个都是高手,却无一人生还。玄离月竟派一个娃娃去请,他可真是……出其不意啊!”
“玄墨染当初为何入山归隐,你我心知肚明。且不说那女娃是否能见到玄墨染,即便见到,玄墨染又怎是她一无名女娃能请得动的!真是天大的笑话!”
白须老人见主上拂袖转身,不甚在意,凝思半晌,“非也!”
“哦?”面具之人语含笑意,回首问,“那您如何看?”
白须老人顿了片刻,仰首,神色忧虑,“据说,这女娃的声音与那人极像。”
“你是说……”面具之后那人吸了口气。
“对。”
“真有那样像?”
白须老人颔首,“极像。”
“那我们就静候佳音吧。”面具之人忽而笑起来,“两年前,整个凌家因玄墨染而葬身火海,不知,如今听着与她相似的声音,他作何感想?”
白须老人略有停顿,捋着长须,问,“当年若是您遇到这样的事,如何选择?”
当年。
当年的悲剧,源于天玑国近千年的流言:眉间醉芙蓉,魂泣苍生乱。在天玑,自古就有这个说法,芙蓉女若现,必将血流成河。
天玑历史上,曾有三个朝代出现过芙蓉女。芙蓉女至碧玉年华,每逢梅雨之季,眉间的芙蓉花便会若隐若现,清晨花瓣洁白,晌午逐渐转为粉色,午后至傍晚又变为深红色,花色一日三变,故名醉芙蓉,眉间现醉芙蓉的少女被天玑人称为芙蓉女,在天玑国是不祥之兆。
不祥之兆并非空穴来风,天玑历史上出现芙蓉女的三个朝代,皆常年大雷大雨,冰雹不断,毁房屋无数,常伴有地动山摇,天玑沿海之岸海水泛滥,居民尽数被卷入大海之中,举国种种不祥,非止一端。
两年前,太子玄离月以‘犯我国威’为由向崇盛帝请战摇光国,繁荣昌盛的天玑国却在备战前夕遭遇经年不遇的大旱,大旱起于天玑北方,靠近预备起兵之地,死于饥荒的黎民数以千计,紧接着疫病横行,顿时导致物财枯竭,粮草不足,且不说征集兵员不足,运送军粮的劳役亦是不够。
正在朝廷众臣头疼不已之时,坊间悄然流传本朝惊现芙蓉女的流言,一时之间,谣言四起,举国上下人心惶惶。
崇盛帝召群臣以议异灾之由,国师苏秦上书崇盛帝,言天灾并非偶然,或因芙蓉女所致,请求下旨搜寻芙蓉女并除之。
不出三日,坊间又有流言,传芙蓉女乃天玑国首富凌汉昇之女凌岚。
当夜,崇盛帝还未下旨,凌家便在一场大火之中,顷毁。
没有人知道当时个中缘由,只是,凌家虽毁,凌岚虽死,却没有对灾情起到任何益处,天灾过后疫情持续了小半年,倒是比预计的短了几个月,对凌家葬身火海而感到愧疚的个别上书的大臣也终于在这里找到一丝安慰,而最终,那场玄离月策划已久的摇光之战无始而终。
静默许久许久,面具之人侧首,面具上的獠牙在烛火下张牙舞爪,“我从来不做假设。”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