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也或许,他会做同样的决定。
情意缠绵,终是不抵命关苍生的天玑皇朝千古流言。
屋内的气氛忽然变得沉寂起来。
老人长嘘一口气,看着窗外意味深长道,“玄墨染两年前因凌岚的死而归隐云崖山,不知这天下多少人松了一大口气,如今若是出山,怕是会引起临国动荡啊。”
面具之人哈哈大笑起来,“这倒是句大实话!玄墨染若出山,周边各国都应忌惮!”
当年的疫情崇盛帝处理妥当,动荡一时的北方民心已顺,经过一年半的修整,天玑国再次恢复生机,因感激崇盛帝抚恤民众而自愿入伍的青年壮汉更是大批涌入,此时,若不乘势起战,也诚为可惜。
“太子玄离月是个好战好功的人,他逼玄墨染出山,怕是又动了起战的念头。若要出兵作战,缺不得玄墨染。这天下,除了天玑公子,还有谁拥有风林火山般的死士?除了天玑公子,还有谁知胜之道、用兵如神?除了天玑公子,还有谁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除了天玑公子,还有谁能战无不胜!”
“可惜啊……可惜这样的人,却无意夺天下。”
翌日,晌午。
五匹马穿过城门,最后停在了一间客栈前,客栈牌匾上龙飞凤舞着“天地间”三个流金大字,牌匾虽然颇有气势,但缺失的笔画棱角倒是看得出这客栈有些岁月了。
柳蒙黑着脸将身前已睡着的夏儿抱下马,夏儿被稍显粗鲁的动作惊醒,怯生生地扶马站住。回想起来,柳蒙宁死不愿玄墨染出山时,她真得绝望了,以为救娘无望,谁知玄墨染只一句话,便灭了柳蒙的气焰。
那时,玄墨染甚至没有看柳蒙一眼,施施然地走过柳蒙身边,淡道——
“你若还当我是主子,就起来。”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陇生和柳絮两人无奈地互望一眼,便领着夏儿跟在玄墨染身后进了客栈。
赤晏从马上一跃而下,拍拍一脸沉色的柳蒙,语重心长,“想开点吧,公子自有公子的考量。”
玄墨染走进客栈的一瞬间,万籁俱静。
他身披雪白轻裘,灿烂明光的裘袍衬得那张颠倒众生的容颜流彩逼人,披于身后的墨发映衬得面色愈发清高傲岸,他没有停步,径直徐徐朝客栈内迈去,所过之处清寒扑面。
咕噜咕噜咕噜——
突然,寂静中不知从哪里滚出一只木球,噜噜地滚到他脚边停住,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脚边那只突兀出现的木球上,就在瞬间,那只光滑的木球表面乍现密密麻麻的小洞,又在转瞬间,无数细小的火花从小洞内喷射而出,那些火苗腾空而起时瞬间膨胀为火舌,火红中似有明翠色隐约浮动,火尾眼看就要烧着他的袖袍——
“灵火!”
就在有人惊喊出声的同时,他竟轻笑出声,那笑声带着几分优雅和薄凉,宽大的袖袍轻轻一拂,那些诡异而不受控制的火舌在瞬间听话得竟又缩回原来的大小,继而无影无踪。
他俯身,拿起那已经没了火苗的木球,视线扫过店内众人,眼底若隐的淡冷宛如刀尖上的寒芒,不动声色,指尖木球瞬间化为粉末飘散空中。
而离他最近的几个人,不知何时已倒地不起。灵火中含有剧毒,若是最初没有反映过来将赌气屏于体外,中招毙命也难免。
玄墨染扫了眼倒地的几人,寻了一处角落的位置坐下,指骨分明的手解开雪裘系带,将裘袍递给身旁的赤晏。
陇生盯着方才木球停住的位置愣了几瞬,心里总有些怪异,继而朝玄墨染望去一眼,玄墨染恰好侧身,视线掠过她,眼底多了两分暖意,带了些安抚的意味。
陇生回以一笑,跟了过去。这些年,她始终不敢相信,他竟真得与她归隐于云崖山,日日相伴,美得像是一场不敢触及的梦。
柳蒙重咳一声,陇生微赧回神,垂下眸子,客栈内众人也是这才尴尬地急忙转回头。
待玄墨染几人坐下半晌,小厮才动作迟缓地上前,脸上还有几分被方才情景吓到的僵硬,目光不敢落在玄墨染脸上,游离几遍,最后还是问了柳絮身边的夏儿,“几位吃些什么?”
柳蒙朝略显窘迫的夏儿瞥去一眼,将剑搁在桌上,语气不甚畅快,“清粥小菜,多上一些。再要一份你们这最拿手的荤菜。可还有空房?”
“有!有!几位要几间?”
柳蒙朝夏儿望了一眼,柳絮握着夏儿因紧张而僵硬的手指,笑道,“五间,我与夏儿一间。”
客栈里屋的掌柜隔着老远就见玄墨染几人落座,再定睛一看,门外又走进来几个人,各个风姿飒爽,急忙跑上去,“呦!今儿个是哪儿吹来的风!瞧瞧,都是些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