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厉忙完了公祭的事，夷光终于忍不住了.她原想，凭她对蛮族作战的功绩，少年就算不佩服，也会夸奖几句，哪怕就说句感谢的话也行啊。可自从少年回来，脸色就一直不好看。跟她说的话，加起来不过十句。每句话基本都是单音节词汇，甚至某种卧房里的恶习也消失不见了。
开始时，夷光以为他嫉妒，面对形象伟岸的她，总有那么点羡慕情绪吧？老怪一直强势，对她突然间上升的气势，应该还不太习惯，拉不下脸来。老怪肯定是不会象她一样，有勇气冲杀在战场之上，起码现在他还是少年，身体条件也不允许他这么干。后来，夷光现老怪的心事很重，事务很忙，石板脸对谁都一样，这才觉得不对。
待两人独处时，夷光问：“你有心事？”
秦厉哼唧了一声，算是给予肯定答复。
夷光道：“在烦恼夏介的事？”
秦厉道：“那个公子哥的确很麻烦，但这次他低估了秦族，短期内还要擦自己的**，他的支持者也会暂时减少。我想不出，他能有什么更好的化解办法。所以三、五年内，秦地都不会再受到来自夏国的军事威胁，夏介只能使用其他手段。”
夷光道：“既然这样，你还烦恼什么？”
秦厉慢慢伸出手来，掰着数数：“先是争取贵族们的支持，算外交吧。再进行公祭，消减贵族身份的影响，增加民众对秦族的认同感，算是人文吧。然后扩编军队，这不可能在短期内完成，装备要更新升级，战法也要适应新的编制，是军事吧。内政问题更是多多，我现在仍停留在重建行政体系上，其他工作都还没做，怎么可能没有烦心事？太多了啊。”
夷光道：“那你怎么不找我帮忙？”
秦厉看了看夷光，道：“找你帮忙？说不定会越帮越忙，我哪敢啊。”
夷光真怒了：“秦厉！我冒着生命危险，深入草原，追击蛮族上千里。你不说句好听话也就罢了，怎么还瞧不起人？哦，你是把郁进的事怪在我头上了？”
秦厉慢斯条理地道：“郁进的事，的确和你不在家有直接关系。但夏介这么蛮干，我们事先都想不到。只有一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果没有这次，下次机会出现时，说不定夏介准备得更充分。毕竟他是国君，偷袭秦族的事，等待时间越长对他越有利。所以，这件事，大家都没有责任。我没怪你，也没怪任何人。”
夷光疑惑：“那你是怎么回事？这几天都不理人？我招你还是惹你了？”
秦厉道：“还真是惹着我了。你不听话，留在城堡胡闹也就罢了，怎么可以乱改我的命令？”
夷光道：“哪一条？”
秦厉道：“不许主动出击。”
夷光嗤之以鼻：“孙子兵法知道不？哦，我忘了你的记忆力变态，你肯定知道。这里又没卫星电话，前线什么样，我不可能及时通知你，必须随机应变。我那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再说，这回可是军事问题，还是古代军事，咱俩可都没什么经验，你真觉得能比我强？”
秦厉嘲讽：“你白上三年大学了，没听过军事是政治的延伸吗？”
夷光心里咯噔一下，随后立即安慰自己。老怪惯于危言耸听，先打乱她的阵脚。然后她就头脑昏，智力下降，被老怪牵着鼻子转。等反应过来不对，每次都在事后了。这次，她要先问，才能站住阵脚。
夷光道：“既然郁进的事算不到我头上，那让你不满的，都是蛮族的事，是不是？”
秦厉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在床上躺得更舒服。然后，拍拍身边：“过来。”
夷光郑重摇头：“不去。这次，我想认真跟你谈谈。你知道吗？率领领大军，万马奔腾的时刻，我才能找回一点男人的感觉。而且这次，你家人都没责怪我，反而夸我能为你分担重担，为家族建功立业。我想，我不可能放弃这难得的机会，以后，我还想带兵。”
秦厉很意外：“你可想好了。瓦罐难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虽说马镫骑兵优势很大，但蛮族也不是傻瓜。见得多了，他们难免会学到这手。你真要这么干？”
夷光轻笑：“你还挺关心我嘛。你放心，我更爱惜生命。如果真有了危险，我就回到家里呆着。你不是让我造蹶张弩和偏厢车吗？以后，我可以做的事还有很多，不会随便就死。”
秦厉点头：“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夷光问：“这次在城堡，我的反击，斩获极多。我仔细想过，应该不能做得更好了，你说呢？”
秦厉撇嘴：“你有全甲马镫骑兵，去打只有木弓骨箭还骑无鞍马的蛮族，当然会赢。我没说你反击不对，人家打上门来，这也不算是主动出击。而是追击不对，那才属于主动出击。”
夷光道：“为什么？先不说当时的情况容不得我不追，就是只考虑秦人的利益和士气，也应该追上去。你总会记得，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吧？”
秦厉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也要看看自己的斤两。比如前世中亚那两个国家，说这话就成笑话了。所以，你不要光学会热血，不看其他客观条件。要做愤青，也得做个有理智的愤青。再说，什么叫不得不追？你是主母，你不跑上去，他们敢丢下你吗？”
夷光想想，当时自己是有点冲动。但对愤青的评价不能苟同：“你强词夺理。秦族比蛮族部落强多少？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秦厉道：“那又怎么样？难道蛮族只能靠武力解决吗？现在，草原上还没有统一的政权，蛮族集中不了力量，我们完全可以分化拉拢，让他们自己去拼个你死我活。你这么一干，以后，可就难说了。不，短期内，他们肯定会抱成团。如果三、五年后，夏介又逮到机会，我秦族就要腹背受敌了，形势极度险恶。这几年，我们也搞不了太多东西，只能全力筑城。而且筑一个都不见得够，可能得两个以上才能护住我们的现有领地。”
夷光道：“为什么？蛮族抱不抱团是他们自己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厉道：“你打仗打得很漂亮，你自己知道吧？”
夷光很开心，秦厉从没用这么高的评价形容过她。以前，她只是花瓶的地位，这下可是扬眉吐气了。
夷光轻言巧笑，人比花娇：“多谢夸奖，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几天了。”
眼前绽放的绝世容颜，这次没有迷倒秦厉。
他只翻了白眼：“你就是打得太漂亮了！你用三百人，只有一百正兵，就把人家一千多精锐打得满地找牙。然后，还不依不饶，追杀千里，把人家老窝都给端了。你用了多少人，一千三百，管家的一千还是后到的。从你反击开始，只用了不到五天就把近七千人的部落抹平了。你让人家蛮族的那些奴隶主们怎么想？能不人人自危吗？如果你不是那么愤青，只想着虽远必诛，怎么厉害就怎么报复，这事原本也有圆转余地。你可以聪明点，只杀掉或者赶跑部落的头人，另外扶持一个长老掌权，就可以表明我秦族只想自卫反击。草原上，我秦族的名声一向是不错的，现在，跟那些蛮族也没什么两样了。不是有人逃跑了吗？他们肯定会四处宣扬这场战事。还有啊，如果只是一个部落得到马鞍和马镫的秘密，他们自己也要保密。现在好了，可能整个禹氏蛮族都知道了，我们的骑兵优势没了一大半。原本我还以为，我们的优势可以保持更久时间。而且，人家肯定要抱成团，来灭掉我秦族这个大威胁。真的来了，没有一百万，几十万总是有的。蛮族全民皆兵，你知道吧？”
夷光懵了。心里直叫：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肯定不象老怪说的那么邪乎！老怪还真能吓唬人，为什么每次他都能吓唬到我？每次我的头脑都这么乱呢？
夷光迟疑道：“那现在怎么办？”
她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真惹了麻烦，但她光明磊落：“我是说，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秦厉叹了口气，有些意兴阑珊：“还能怎么办？打呗！刚才你要领兵，我也没死命拦着你，就是因为战争不可避免。但是，你再不能去干端人家老窝的事。这次的事，我还没想到用什么理由向那些蛮族解释。对了，过不了多久，那些蛮族就不会跟我们做交易了。那些奴隶主们，谁都害怕被我们抢光杀光，他们肯定要离我们秦族越远越好，直到他们抱成团，有把握对付我们。”
夷光更加内疚，但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如果我们不用怀柔，就铁血了，也可以成功的。你知道清朝是怎么建立的吧？蛮族和蒙古差不多，武器缺乏。秦族和建州女真的处境也基本相当，夏国就相当于大明。只要我们控制住蛮族，用他们去打夏介不就行了？”
秦厉无奈：“你是昏头了。虽然我很爱惜自己的生命，但现在又不是走投无路，顶多会把我们的展度推迟个十年八载。我怎么可能去干那种让文明倒退的事？虽然我只是个穿越者，夏国人并不真是我的同胞。但两者选一，我宁可领着夏人去打蛮族。”
夷光嗫喏，小声辩解：“我又没让你真的领着蛮族去打夏国，吓唬一下夏介就可以了。”
秦厉瞪眼：“我们能养活得了上百万游牧蛮族吗？不让他们去抢夏国，难道让他们来抢我们自己不成？”
夷光无语，只好承认错误：“是我不好，事先没跟你商量。以后我绝不擅自做主，这总行了吧？呐，你自己说的，顶多我们展会慢一些，没有生命危险的。你可不能太苛待我，不让我管事。”
秦厉气呼呼地，好半天才说得出话：“你真想管事也行，你就负责把你抓来的那些蛮族再赶回草原去。秦遇禹不是很听你的话吗？你告诉他，就说我说的，让他去当大头人。他原来不过是个小头人，现在我们多给了他五千手下，也算是对得起他啦。”
夷光为难：“他要是不愿意怎么办？再说，你不是要筑城吗？这些人也是好劳力啊。”
秦厉更加恼火：“他是家仆，怎么轮得到他挑挑拣拣？筑城的人不够，我会想办法，不用你瞎操心。办成这件事，蛮族的威胁就少了很多，你就算立了大功了。”
夷光老实了：“好啦，我照办还不行吗？”
秦厉用力一拍床：“过来。”
夷光脸一下子红了。老怪太不地道了，这是要趁人之危，但她现在没反对的勇气。
僵持了一下，夷光道：“这些天不都挺好的，我不过去。”
秦厉道：“那是我忙的想不起来，现在我有空了。你的床就在这，你不过来，难道想睡地上？你别瞎想，就算我把你当女的，我也没别的心思。你小时候，对漂亮阿姨也不可能起什么歪念头吧？我就是想跟靓女亲近。”
夷光没办法，只好磨磨蹭蹭往秦厉身边挪。
夷光道：“这可说不定，我起心思的时候可是很早的。”
秦厉道：“有多早？一般人起码得十四、五岁吧？就算异世人早点，十三就早熟，还有两年呢。到时候，我们分房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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