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邹家两个大姑娘,住了十五天医院,大的差点没死了,左腮的伤口长得不平整,特别是口内,影响吃饭,每吃一顿饭都是一身汗。但伤口已痊愈,医院让她们出院回家休养。
她们出院后,阎善目的老伴儿就去公安局要求放人。办案的闻志说:“你来没有用,你回去让你们生产队队长来,才可能放回去”。
他老伴儿回去找队长,队长不去,其实队长根本就不会去,因为这件事背后的主谋就是队长。他们希望总在收容所才好呢。但这是不可能的。
伤者已经出院,公安局开始研究结案的问题,研究的结果是各负各的责任,伤者白伤,被砸者白砸。但办案的闻志不同意,因为他接这个案子后,他的同学—公社武装部长邹鸽子的亲舅舅就开始找他,让他帮忙。而且邹鸽子的姥爷又经常给闻志打电话让他一定帮个忙。这样第一次方案就没定下来,而且办案人闻志又按他同学的意图拖延结案时间。
直到阎善目老伴儿到公安局问他们:“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给结案”?公安局才做第二次研究,研究的结果是:砸阎家的东西做价顶了伤者住院的其它费用,另外拿出90元伤者在医院用的药费钱(以医院开的单据为准),又给拿出60元钱后遗症钱,一切后果不再负责。
研究后办案的常滨到收容所征求阎善目的意见,当时阎善目很不同意,因为他是无故被砸,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为什么他要拿钱?他们谈了一段时间,后来阎善目又想,拿点钱就拿点吧,不管咋样,遭罪的、痛苦的还是她们,特别是两个大姑娘,她们会造成多大影响啊,找对象都会难找。阎善目又感到伤了她们的脸面有些过火,常言说的好,“说话别揭短,打人别打脸”,我不但打了她们的脸,而且是破了脸,在这种心情的支配下,他同意了公安局的决定,“同意和解”。
当天两位公安办案人员就去了阎善目住的屯子,先到老邹家,把公安局的和解决定和他们细说一遍,他们听后,全家都说同意。办案人说:“没有异议你们就到队长家先等一会儿,我们去找老阎家的人,今天把事就全都解决了”。随后到阎家又说了和解的决定,当时阎善目老伴儿很不同意,就和他们辩解,办案人又作了好多解释,说:“你们拿点钱在经济上确实是受到了损失,可是比起来邹家的政治损失,你们还算不了什么”。
阎善目老伴儿说:“那是她们自己造成的,与我们豪无关系”。
常斌说:“我看就这样吧,你家的老阎已高姿态的同意了,你就别再计较了。这个钱的事真不算主要的事,主要的是一个人的人品大家都知道才是个大事,尽管你们拿点钱可是胜者还是你们”。
阎善目老伴儿听说丈夫已同意了,也就不再和他们争辩了。
这时间邹肖臣早就到了宗队长家,宗队长问:“是怎么和解法”?邹肖臣就把公安局的决定说了一遍。宗队长说:“那你家的衣服都不能穿了,你得向他们要赔衣服钱”。
邹肖臣说:“多亏你提醒一下,我把这事忘了”。说话间,办案人和阎善目老伴儿就进了队长家的屋,办案人让队长找几个相关人员,老贫农、老党员,队长就派人去叫。不大一会儿,人就到齐了,就开始开和解会,由闻志念了公安局做的决定,念完后,邹肖臣提出不同意的意见。
邹肖臣说:“这样不行,砸他们的饭碗都做了价,我们这些衣服都不能穿了,也得给我们钱”。闻志说:“你别得寸进尺,老阎家是高姿态的给你拿钱,人家还没说啥,你倒不同意了”。
说完这句话,就对阎善目的老伴儿说:“你先出去一会儿”。
阎善目老伴儿随后走出屋。
闻志继续说:“你衣服坏了你还提一提,你人都坏了你还能怎么样,你无故三次去砸人家,你不知这是犯法吗?!人家还给你拿钱,你应该给人家拿钱!这样决定已便宜你了,你还不知足,你到底同不同意,不同意我们就不管了,明天照样放人”。
邹肖臣再也无话好说,沉默不语。
邹鸽子在一旁说了话:“爸,人家咋定就咋办吧,你不签字,我来签”。
邹肖臣闹个无趣,红着脸在“和解书”上签了字。
随后阎善目老伴儿也在“和解书”上签了字。这场不该发生的“战斗”到此结束。
和解的第二天,阎善目老伴儿去公安局交了150元钱,公安局给收容所打去电话,让他们放人。
于所长放下电话,就把阎善目叫了过去,对他说:“你现在可以回家了。听说你正在找‘右派平反’的事,你可以继续找,收容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就这样,阎善目由收容所先出来。他是在寒冷的初春,冰冻还没有融化,穿着棉袄,于一个非常漆黑的夜晚走进了收容所,被收容35天。现在是春光明媚,冰雪融化,大地复苏,枯草长出了绿芽,柳树也含苞待放,百灵鸟在大地的上空,不停的歌唱;人们都脱去了棉衣,换上了新装;今天的阳光也特别的明亮,特别的暖和,这一切好象是欢迎阎善目走出收容所,祝贺他经过35天的收容重新获得了自由。
阎善目走出收容所的大门,回头看了看这高高的高墙,这又黑又牢固的大门,心想,如果人人都能守法,不犯错误,不偷、不抢、不杀人、不放火、不奸淫、不吸毒,不赌博、不打架,这高墙,这黑门就用不着了,人人的自由永远不再受限制,那该有多好哇。
他出来后,在县城里借了65斤玉米面,送到收容所,又交给收容所7元5角钱。收容所吃的都是吃自己的粮食,一天一斤成品粮,每顿饭交1角钱菜钱。阎善目住了35天,阎青是30天。办完手续,拿回了裤腰带和其它东西,他们父子二人回到似乎是久别的家。
不少人问阎善目:“收容所里怎么样”?
他说:“是个好地方。真是‘水来伸手,饭来张口,尿尿不动地方,拉屎有人看狗’,不过还是没人愿意去”。
有人说进到那里的人怎么都脸色发白,而且膀肿呢。
其实人总在屋里呆着,脸色发白很正常,而阎善目不是“膀”而是真的胖了。因为他没有思想负担,性格又开朗,在那里也没受到任何虐待。
有一天阎善目去古月家办点事,提起打仗的事,古月老婆对他说:“你当时给她两拳、踢她两脚,或打她两棍子,也不至于把事弄得这么大扯”。
阎善目对她说:“那我就彻底输了,你想一下,她们为什么三翻两次的去找茬,其目的就是让打她两拳、打她两棍子,如果这样做了,正中了她们的阴谋,你是知道的,这屯子大多数都是她们的亲属,她的舅舅是公社武装部长,因为一般的打架,只能由大队,或公社解决,如果来调查,还不是她们说啥就是啥吗,她们捏造的事情,就可变为事实,而打她两拳、两棍子,即使外表不咋的,她硬说内里受伤了,没有一个大夫或法医敢证实她没病,这样不但要花治病钱,而且要花她不能干活的工钱,甚至会养她一辈子”。阎善目喝了一口水接着说:“这样的案子即使上告,也是徒劳,一来小小的打架案,上边根本不会管,二来座地文书赛铜箍。谁会给翻案,谁会给平反,就会永远不明不白的给她们拿钱。她们是非常有把握的认为能达到她们的目的,不然不会下那么大的决心,三次到我家打砸,这不是一定要让我伸手去打她们吗。动刀子绝不是一时的鲁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动刀子有三个目的:一、打得凶,这官司能打到县里,她公社有人,我不在公社打官司。二、动起刀子,没人敢打假证言,谁都怕当我出来那一天,知道谁打假证言,同样会杀他。三、动刀子扎一寸深,就是一寸深,一寸长,就是一寸长。她硬说内里受伤是没人承认的”。
阎善目又说:“给她们拿点钱,是多方面考虑,两个女孩伤成那样我也有点过意不去,特别是不该伤了她们的脸。不然一分钱都不会给她们”。
古月老婆一听,忙说:“可不是咋的,这事放在我们身上是彻底输了”。
尽管这次仗打得如此凶狠,可是到了剷地薅地时,当阎丽落后时,邹鸽子要是先到头,总是回头去接她。
邹鸽子舅奶看此举动就问鸽子:“他们把你打这样你还接她,你不恨他们吗”?
邹鸽子说:“打仗根本不愿老阎家,是我父母没正事,有人给她装枪她就放,不然我们两家根本不会打仗,要说恨,我恨死那个宗队长了”。
说到这里还要把和解会以后发生的事交代一下,和解会上,闻志说邹肖臣无顾去阎家打砸,引起了队长老婆的注意,过了几天后她去邹家串门,就问邹肖臣的妻子说:“肖臣媳妇,你们怎么会无顾去砸老阎家,看把两个挺好的姑娘造成这样,以后找对象都会有问题”。
邹肖臣妻子沉思了好一会,想说又不想说,最后说:“这事不说也好”。
她不想说,队长老婆更想知道是咋回事,就接着问:“你说说,到底是咋回事,我不会像别人说的”。
邹肖臣妻子看他一再问,就哎了一声说:“二婶子,我本不想说,可是你一定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这事确实是我们的过错,我们不该听你家我二叔宗队长的话,为了扇子怀孕的事,他给我们出了个主意,我们认为是一个好主意,就照着宗队长说的做法,找茬去打架,做梦也没想到人家会动刀子,会把两个姑娘伤成这样,目的不但没达到反而丢了大人了”。
队长老婆一听是她老伴儿给出的坏主意,给人家造成这样的后果,就不再问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对老伴儿很是气愤,也没再坐一会儿,起身就回家了。一进屋看见宗队长正在炕沿上坐着,头低的快碰着裤裆了,正为他出的高招感到窝囊,没把老阎治靠反而给老邹家造成这么大的损失,以后怎么有脸面对老邹家的人呢,左思右想好不烦恼。正在这时队长老婆很气愤的对队长说:“原来老邹家打架是你出的主意,你缺不缺德!挺好的两个姑娘造成这样,你的天良何在,再说阎善目是你儿子的连襟,这是何等亲亲,你竟能挑拨他们两家打架,你觉得你损得还不够吗,两个儿子一个是肺痨,一个结婚不能性生活媳妇跑了,这都是你做损做的,你都损到家了,你还继续做损……”。宗队长已经窝火加烦恼到了极点,听老婆竟往他要害之处骂他,就火冒三丈,凶气大发,还没等老婆把话说完,就起身奔向他老婆,举起手狠狠地给她一撇子,这一撇子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打得他老婆一头撞在墙上,撞的头破血流,他连看一眼也没看,迈步出门走了,他老婆躺在那很长时间才坐起来,起来后摸摸脸,又摸摸头部撞破的地方,没觉着疼,只是感到心疼,心里无比的难受,她回想着和他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回想他把情妇领到家竟能和自己睡在一个炕上,回想他一件一件干的缺德事,想到两个儿子会是什么后果,想到她不能动的那一天会是啥样,她的心碎了,想到他把她打成这样,竟连看一眼都没看,出门走了,她这时感到活着太没意思了,忽的起身奔向放有农药的小棚子,把头一年没有用完的农药一口喝了下去,顿时口吐白沫,两眼圆瞪,头在棚子外,脚在棚子里,躺在那停止了呼吸,她带着怨恨离开了人世。
她的大儿子看到妈妈如此的下场,心里难受,一急之下,老病复发,吐血而死。儿媳改嫁他人,宗队长只好和他阳痿的儿子艰难度日。
队长的下场是应有的报应,他应该家破人亡,常言说坏人如坏己,他应验了这句话。
现在不说他是如何的活法,还是说一下古玉到底是躲到哪里去了,是怎样走向不归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