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相见不相识

+A -A



  第二十七章相见不相识

  老者不再看林韵,踱到擂台中央道:“老朽继续出题了,这道题是作诗,诸位听好了,诗的形式不限,但必须以月亮为题,方能显出今日节日的气氛。”那主持的老者目光扫向台上的众人,缓缓说来。

  林韵听在心里,有点着急,诗啊!晕啊!抢答小谜语之类的她还可以,但是这作诗,还限题,自己怎么办?着急间,以前在学士府看的那些诗,竟一个也想不起来,已经有好几个人作完了,二十一世纪林韵读过不少诗,可是记得都不太全,大多只能记得一、两句,而现在这种场合只说那么一、两句,显然是不能蒙混过关的。林韵正自想着,那老者已行到了她的面前,问道:“公子该你了!”

  “哦!”林韵一怔,想也没想,脱口念道:

  “海上生明月,

  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

  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

  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

  还寝梦佳期。”

  “好诗!”一时间,台下掌声不断,林韵才猛地反应过来,可不是好诗吗?这可是张九龄的《望月怀远》,流传了几百年了!幸亏自己的脑子和嘴巴是脱节的,不然现在只怕还在那里发愣呢!那老者也是赞许地点了点头,便又出了下一道题。

  这次却见老者命身边的小童打开一幅画卷,那画中冰天雪地、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出白天还是黑夜,却有烟花鞭炮在天空中若隐若现,一个小男孩衣着单薄,正看着空空的锅碗瓢盆发呆,心中却想着热气腾腾的鲜美鱼汤。一个中年女子则穿着露出脚趾的鞋子,衣衫褴褛地横卧在冰面上,手中紧握着一根鱼竿。

  林韵顿时明白了画中的涵义,眼前仿佛看见了一户人家,家境贫寒,只有母子二人,但慈爱的母亲为了让儿子在除夕之夜吃上鲜嫩的鱼,便俯身冰面之上,想要用体温化开厚厚的冰层,为儿子钓上一条鱼来,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已有人念道:

  “慈母手中犀

  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

  这首《游子吟》林韵是非常熟悉的,想不到这里也有人知道。用在这里当真也是表达出来了一片慈母之心,只是对应这幅画,却似乎少了点什么。林韵口随心动,已经轻声吟道:

  “慈心浩海通天地,

  母爱绵绵贯古今。”

  “好句子!贴切无比!”这一次发出赞扬的却是那主持的老者。身旁亦有人对林韵发出赞赏的目光,林韵不敢接受那些目光,这句诗本来是没有《游子吟》的涵义贴切的,但就这幅画,却是贴切无比。

  林韵可不敢妄自菲薄,这些诗词没有一句是她自己做的,她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她只是“借用”了一下古人的名句而已,说成是“盗用”也太难听了吧!

  良久,待台下众人掌声落下,老者才继续出题,“一题是对对联,诸位请听题。”

  对联吗?惨了!若是说作诗自己还能借用几首,可是要说对对联,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林韵是一句也对不上来的,这下子怕是再也没有那么多的侥幸了。

  正自想着,已经有几对出完了,林韵却是一个也对不上来,完了!自己一定是要被淘汰了,那五百两银子啊!林韵的眼神再次瞟向桌子上的银子。

  却突然听到一个男子温和的声音传来:“公子可否能对上在下的这一联?”那声音真是好听。

  林韵占的这具身体的原主声音也是极好听的,也是托了这身体的福,林韵才能是个人见人爱的“救世观音”,不然就凭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模样和性格,估计是没有多少人愿意看的。

  头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就听见一句林韵极为熟悉的句子“横眉冷对千夫指”,林韵张口就对:“俯首甘为孺子牛!”

  “好对!”有人喝彩,还是刚才那个温和、略带磁性的声音,煞是好听。

  先前林韵只顾着专心听题比赛,周围的情况她并没有细看,她只知道今天这场比赛自己一定要赢,一定要拿到这五百两银子的奖金。这不仅关系到一对苦命鸳鸯的幸福,更是一位即将病危的老人的救命钱啊!现在这一看连自己也觉得出乎意料,目前这擂台上居然除了林韵之外,就只剩下了一个男子,想必他就是刚才出对之人,这人生的真是好看,林韵心下一荡,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林韵的口里已喃喃念道:“废话!当然是好对!”林韵在心中暗想:“这可是鲁迅的名句,在二十一世纪有几个人不知道的,只是奇怪了,这鲁迅是什么年代的人,他的句子怎么这里会有人说出来?莫不是这也是个穿越来的主?”便细细地打量这个与自己争夺那五百两银子的人。

  “公子承让了!”那男子见林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不觉脸上一红,便问道:“是否还要比下去?”

  林韵但见他谈吐脱俗,衣着不凡,便料定此人来头不小,看样子不是什么官宦子弟,也是家财万贯,不由地微微皱起眉头,心里暗自骂道:“奶奶的!你莫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情干,跑来跟姑奶奶凑什么热闹?你若是和我一样急需钱用倒也罢了,偏偏一看就是个不缺钱花的公子哥儿,今天不给你点厉害看看,你还真不知马王爷长了几只眼。”如果眼光能杀人的话,只怕林韵此时已经用眼光将这男子千刀万剐了。

  那男子见对面的林韵眉头紧锁,一张小脸板得紧紧的,小嘴噘得足以挂上一个瓶子,满含愤怒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瞪着自己,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模样活像要吃人,不由得微微皱眉,心中暗道:“莫不是她真的急缺钱用?”

  男子见林韵这般生气的样子,虽有些疑惑,但此时的林韵,象极了发怒的小野猫,自有一股小女儿家恼羞成怒的娇俏、可爱,倒显得别有一番情趣。男子不由玩心大起,便想要故意逗弄林韵一番。

  当下,这男子并不生气,只是灿然一笑,对林韵说:“公子现在和在下也算旗鼓相当,可还要继续比试?剩下的可是最后一场了?”

  林韵口中道:“当然要比,今日小可定要赢你!”话一说完,便定了定心神,不再看这名男子,只是匆匆掠去心中的烦躁,等待老者亮出最后一题。

  却不料这最后一题竟是随意发挥,琴棋书画皆可。林韵微皱眉头,似在沉思,半响没有做声。那男子也不打扰她,只是含着笑默默地注视着林韵的反应,似乎正耐心地等着林韵赢他。思忖片刻,林韵再次抬起头来,莞尔一笑,眉眼处已不见时才的愤怒和不甘,眼中竟是大海般的一片宁静。

  男子见林韵态度突然转变,不禁身体一震,深深地注视着林韵。他岂知林韵经过刚才的片刻调整,心态已经恢复。

  林韵自知刚才糊里糊涂、急于求成,才会连连失手,已让对方占了先机,凭借自己三十多年的阅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过,怎么会输给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青年?

  林韵稍微敛了心神,不再看他,刚才眉眼间的焦躁已经不复存在,调整心态之后的她已是心如止水,云淡风轻。

  光看这男子刚才与自己比试时的表现,亦是个满腹经纶之人。但见他现在又是一副深藏不露,成竹在胸的样子,林韵当然不敢轻举妄动,若论自己的琴棋书画,林韵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抚琴太显女儿气,自己女扮男装容易露出马脚。下棋太过于劳神,这男子看似人中龙凤,下棋恐怕自己占不了什么便宜。至于书画,林韵更是马马虎虎,刚才也已经被人见识了,只能哄哄一般人。而吟诗作对,林韵时才也与对方比试过,自己想要胜他亦是不易。现如今想要取胜,只能放手一搏,出其不意,方能险中求胜了。

  林韵在台上比得是紧张激烈,汗如雨下,殊不知台下的春倪、谢云、阿牛等一干人却看得是心惊肉跳,有意想要叫停,却又怕误了林韵的计划,眼看着林韵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只有干着急的份。

  那男子但见林韵不慌不忙,秀眉微微一挑,已从腰间摘下一只竹笛,轻轻抚摸,那竹笛通体碧绿,无一丝杂色,做得精致,一看便不是出自凡家之手。这竹笛原本是当日林韵在远山寺,与了悟大师在翠竹林中畅谈医理时所采,由了悟大师亲自做成相赠于林韵的。

  林韵曾在二十一世纪上学时,随自己的一个老师学过三年笛子,学得极是上心。结婚后虽然很少再吹,但也并未荒废。

  穿越过来住在学士府时,林韵并不太吹笛子,因现在是在古代,二十一世纪的林韵听的多是流行歌曲,用笛子吹奏出来总觉得少点什么。又担心学士府人多眼杂,老吹些二十一世纪的曲子会被人怀疑,所以林韵抚琴的时候较多,只是在思念亲人的时候,才偶尔会吹笛子。

  但自迁入林府别院,又受了悟大师赠了这只笛子之后,除了每日抚琴之外,时不时林韵便会在傍晚吹上一曲,以寄托对亲人的思念之情。每到这个时候,满院的孩子们都静了下来,连上官翔夫妇也会悄悄站在一旁听林韵吹笛子。

  今日因要赢得这五百两银子,林韵自仕不了许多了,只能破釜沉舟。林韵想了一下,便向对面的男子双手抱拳笑道:“兄台承让了!”遂将竹笛置于唇爆轻轻吹奏,正是电视剧《红楼梦》里的主题曲《枉凝眉》。

  那男子只觉得心头一紧,便被一股浓郁的忧伤所包围,那笛声如歌如泣,似一对恋人隔海相望,又似一个天上,一个人间,心心相念却不得相见,好一番生死别离,却不能互诉衷肠,真真叫人听得肝肠寸断……

  直至林韵吹奏完毕,众人仍未从那沉重的悲伤中苏醒过来,人人脸上都带着不忍和惋惜。

  那男子不敢置信地深深注视着林韵,此时的林韵似乎还沉浸在忧伤的乐曲声中未能自拔,脸上不知何时已有一行清泪滑下,在灯火下如梦似幻。

  半响,男子才拍手鼓掌,“公子好才情!真是余音绕梁,不绝于耳,在下自叹不如!”随着他的话说完,周围的人才反应过来,一时间,热烈的掌声响起,竟让林韵有种在舞台上表演,受到大家热烈欢迎的感觉,整个人便有些飘飘然了。

  好一会,林韵才从云端回到现实,一时间竟羞得满面通红。对面的男子只觉得眼前一亮,刚才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瞬间竟出现了小女儿家的羞态,禁不住让他春心大动。

  林韵只觉得一双炽热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自己,抬起头正与对面男子深情的目光相撞,自己眼中的笑意和羞怯尚未掩去,如今被他这样注视,更觉得脸上热得发烫,匆忙避开他的目光,抬手摸向脑门,嘴里却不忘客气道:“让公子见笑了!”

  此时,主持的老者已经上前呼唤林韵,林韵知道自己已经赢了,便也不再客气,上前欲接过老者手中的银子。

  却不料那男子也一同上前,抬手挡住了林韵已经伸出的手,“慢着!老先生可忘记了什么规矩了吗?”

  老者有些疑惑地望着男子,“公子是指?”那男子向老者使了个眼色,目光瞟向放在角落里的酒坛。

  老者顿时会意,朝林韵笑言道:“是老朽糊涂了!公子既已赢了,便要喝下一碗庆功酒,否则,这银子是不能让你带走的。”

  “什么?”林韵大怒,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这不适意从中作梗吗?当她林韵是傻瓜看不出来吗?刚才这男子分明是向那老者使了个眼色,才冒出来这个喝什么劳什子的庆功酒一说。殊不说今日有要事在身,不能继续耽误,即便是没有事情,那么一大碗酒喝下去,自己怕也回不了林府别院了,更何况等会儿,林韵还要再回学士府向哥哥辞行。先前出来的时候,林韵曾交代过管家还会回去的。现在,银子是眼见要筹到了,可喝了酒如何再能去见哥哥呢?

  “你?你们?你们简直欺人太甚!”林韵一时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涨红了小脸,愤怒地瞪着那男子。

  那男子不怒反笑,“公子说笑了!这本是历年来上元佳节比擂的规矩,我与这老先生素不相识,怎么会欺负你呢?”他满脸的笑意,眼中隐隐还有一丝戏溺,继续言道:“公子一个大男人,难道还害怕饮酒吗?自古才子都会饮酒,区区一碗酒而已,公子又何必有那小女儿家的反应呢?”说罢,端起酒碗递到林韵眼前。

  他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但却听得林韵惊出一身冷汗,只是哆嗦着嘴唇说道:“你!你……”

  

我要报错】【 推荐本书
推荐阅读:
云淡风轻之笑看人生 第二十七章 相见不相识